“疼愛?”袁紫衣挑眉,邪肆一笑,他垂眸輕撫著自己小指邊上的一個肉疤,神色黯然,“如果這算疼愛的話……”
“那這個小姑娘——我果然很喜歡。”袁紫衣拎起胡琪的身體,手指在觸及少女身上密佈的傷口時,彷彿觸電似的地縮了回來。
他雙頰緋紅,欲語還休地看了他們一眼。
墨水陽知道,他在挑釁。
他按捺住拔劍而起的衝動,看向薛執禮,冷笑一聲:“怎麼,修仙聯盟的十大傑出青年,還要我一個煉氣期出手嗎?”
薛執禮面露掙扎之色,最終還是收斂心神,飛身上前同袁紫衣纏鬥。
不過他處處留情,一個半步元嬰在金丹期面前反而破綻百出,只能堪堪牽制。
墨水陽則是直奔崑山城百姓,他們抱著腦袋,各個如受驚的兔子,連頭都不敢抬,知道有人靠近,顫抖得更加厲害。
他瞧見了張大嬸,心下一鬆,總算有一個認識的人活下來了。
……
墨水陽面露苦澀,在活人的左側,橫七豎八落在地上的,昨日還鮮活的花朵,已經回不到枝頭了。
只願這,冷冽的風……永不再降臨。
剛要上前一步,墨水陽便感覺到一道屏障,輕易就將他彈開。
身後似有風聲,他控制著自己跌落出去的弧線,身體彎曲,避過了一掌。
偷襲者是青衣。
只見他一襲青衫上漸染了斑斑血跡,那滲血的三寸金蓮輕輕點地,同墨水陽遙遙相望。
“原來是你。”青衣在瞧見墨水陽的臉孔時,輕輕一笑。
那日投懷送抱的女人,竟然是個男子。
這讓他詭異的,竟有些欣喜。
原來,不男不女的,不只是自己。
“小仙長——是你嗎?”張大嬸倒底是比旁人膽大些,抬頭看見擋在她前面的熟悉身影,這不是前些日子到她家借宿的小仙長嗎?
墨水陽輕輕點頭,目光卻不敢離開青衣,他只道:“張大嬸,你的神明說,他聽見了。”
張麗仙一愣,原來……崑山城真有神明。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丈夫早逝,孤身一人拉扯大兒子,創下偌大的家業。
記得很多天都還沒亮的早晨,她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裳,哆哆嗦嗦地站在碼頭,望著出海歸來的船。
海風是腥甜的,刮在臉上,彷彿砂紙磨過面板,她的臉上的紅血絲和斑點就是那時留下的,所以到了老年,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她是崑山魚業的老闆。
他們一定都以為,住著那麼大宅子的婦人,該是養尊處優,不分五穀的。
她要等到第一批最新鮮的魚,然後再一個人扛著那一簍簍魚送到店裡。
一趟一趟又一趟。
開始的那兩三個月,她的手指都有一圈深深的紅痕,腫的不像樣子。
人都說,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其實光靠她一人,她是堅持不下來的。
人活著,如果遇到太多不順的話,是一定要找什麼寄託的。
這樣,苦澀的生活中,才能有一點點甜。
她只是記著奶奶的話,選擇相信了崑山城有貓神的傳說。
在外經營生意每每覺得辛苦,她都會在心中唸叨:
神明啊,希望小寶在家中平平安安,不哭不鬧。
神明啊,希望這些客人都會覺得我的魚好。
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