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的確沒有馬上告訴他。你讓我怎麼說?我爸媽原本口口聲聲說看好他,可是轉頭卻讓我和陸家聯姻,這如何說得通?我就想,讓我來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會結婚。我相信他們會看得到瑾承的未來,最後會放心的把我交給他。”
“未來?洛瑾承是洛家的長孫,論門第你倆不是很般配嗎?”
她雙眸閃爍了幾下,終又抬起眼皮,“瑾承是長孫沒錯,可他私生子的身份我父母是後來才知道的。而洛家也不是隻有他一個孫子,洛瑾瑞是二房正室所生,從小又深得洛老爺子的喜愛。他們倆的地位當時可不能相提並論,何況到了大四下學期的時候,比瑾承小一歲的洛瑾瑞,被送去了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碩士學位……”
我抓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她寥寥數語,已然將當年的始末說了個遍。眼高於頂的袁家父母,一心要為袁秀成尋個根正苗紅的好郎君,眼見著洛瑾承被髮配到了最一窮二白的地方,而洛瑾瑞卻能養尊處優的前往國外鍍金,恩寵一時高低立現。本來以為長孫更有望繼承家業,誰想卻讓二房的人搶了頭彩。經管類的深造,不是為將來的管理鋪路麼?而洛瑾承,卻被派到了市場一片荒蕪的桂林,在最辛苦的前線做著一線銷售,住著50塊錢一晚的旅館,整天奔波在代理商、門店,做著最苦逼的差事,領著一窮二白的新人的工資。
誰是王,誰是將,一目瞭然。眼光長遠的人,怎麼會看不到這一點?恐怕當時,他們也曾覬覦過洛瑾瑞,只是苦於瑾瑞的冷漠,這才將目光轉移到了陸敏身上。長子,鐵板釘釘的家業繼承人,這樣的乘龍快婿,誰又會棄之不顧?
我心底不由抽疼起來。22歲的洛瑾承,孤身一人寄人籬下,忍受著所謂親人的漠視和嘲諷。好不容易遇上了自己心儀的女孩,沒想到一個身世背景,生生的將自己隔離開來。
“至於我踢他……那是陰陽差錯。陸敏一直逼我和瑾承分手,還威脅我要親自去跟瑾承說。我當時慌了,瑾承一直被矇在鼓裡,他駐紮桂林後一直有跟我保持聯絡,還說……還叫我等他回來。”
“那一次是我生日前一天,他來找我,可沒想到卻撞見我被陸敏按在車裡……”她忽而神色悲慼起來,“陸敏一直想要我,我……那晚我只是接收他的禮物,沒想到他卻這樣對我,更沒想到會被瑾承撞見……”
我全身驟然冷了下來,如果說第一次的撞見讓他失去了昔日的哥兒們,那麼這次,一定是讓他心如鈍痛了吧。
我憤恨的道:“你明知道陸敏圖謀不軌,為什麼還對他來者不拒?你這是腳踏兩隻船!”
“不!我當時沒有,我只是不想得罪他,萬一他告到我父母那裡,說我和瑾承還有來往,我爸不會放過我的。”
我怒由心生,“那你就可以隨意遊走在他們倆人之間,隨意玩弄嗎?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搖擺不定的態度,才讓他們兩個人生生的變成了仇人!你簡直就是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可是我當時能怎麼辦?我周旋在家人、陸敏和他之間,你以為我就不累嗎?那天我也有過掙扎,我拼命的掙扎,拼命的蹬腿踢他,可誰想到瑾承會在這時候衝過來扯開陸敏,我沒來得及收腳,就踢到了他……”
我頓時怒不可遏,“你說你沒辦法!可那又是誰的錯?洛瑾承有什麼錯?要被你這樣背叛,要被你這樣傷害!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一踢,苦苦折磨了他十年。十年裡,他身心遭受劇烈創傷,至今仍有餘悸動,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是要給你那齷蹉的老公求情嗎?那你找錯人了!”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被無數把小刀戳中了一般。原來那個男人,在我不曾踏足的歲月裡,經歷了那樣刻骨銘心又撕心裂肺的愛情。
而傷他最深的人,是他曾深愛過的人。這樣的真相讓我心頭湧起無限的疼惜。
我抓起包包,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我跑到醫院,風一樣的衝入病房,看到洛瑾承轉頭一剎那,我淚如泉湧。
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在他深深的凝望裡,一把抱住他的頭,哽咽著,重複著三個字。
洛瑾承放下手中的書,臉部在我懷裡蹭了蹭,緩緩的抬起來,低柔的問:“怎麼了?突然間那麼粘人。”
我抽泣著道:“我知道你當年為什麼被踢了。”
他渾身一震,一時僵在那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