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眸色深深,聲音低啞地靠近:“如果不是爺爺的喪事,真想把你拉車上狠狠的要你。”
這男人,這樣露骨的渴望說得如此一本正經,在這涼爽的夏夜裡,倒讓我的臉熱燙起來。
回到媽媽身邊,方才因張靜恩的不悅被暫時壓得死死的。媽媽一臉愁容,一時顧不上我哪裡的變化。
待到輸液完畢,已是凌晨五點。索性請了上午的假休息。結果,媽媽左右翻騰終是睡不著,坐起來道:“現在店鋪開門了,我去買點紙錢。”
在這種事上我是決計拗不過她的,也就隨了她去。等到簡單收拾停當,她又賴著不去了,說看了黃曆,今日不宜出門。我真是服了她了,終於忍不住:“媽,你何必自找煩惱,那個人愧疚了一生,哪怕你一直都沒肯相見,他也不曾有一絲的怨言,你這是何苦呢?”
媽媽神色黯然,幽幽地說:“困擾人的,不是鬼神,是心魔。或許,我就該去見他一面,讓他了無遺憾的離開,我此刻也不用這麼內疚了。”
我微微一怔。
原來,她也有心有內疚,她不是漠不關心的。她這幾天淡漠的背後,其實是對外公的一種堅守,這是多複雜而微妙的情緒。
我看不透,但表示理解。
想了想,提議她第二天去海明區的明孝寺上頭香,她滿口答應,神色總算稍稍鬆懈了下來。
翌日一大早我們便早早起來開車前往。明孝寺是Y城的幾百年古剎,是本地有名的佛教聖地。所謂上頭香並非搶著趕第一柱香,而是趕早以示虔誠。
媽媽一座一座的拜過每一尊佛,每到一處都念念有詞,臨了還求了根籤,是根上上籤。她聽著僧人喜怒不辯的解說,臉上總算落入一絲光芒。之後又心血來潮的為我求了一支姻緣籤,我遷就著隨她倒騰。
在聽著“風弄竹聲,只道金佩響……”這上上籤文時,耳朵不禁豎了起來。
僧人阿彌陀佛之後,告訴我們,這是好事將近的兆頭,說的是風聲作響,帶著金佩的良人要來了。
媽媽大喜,在功德箱裡投了十張毛爺爺,並承諾會定期過來祭拜。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時刻惦記著我的婚姻大事。只是,良人要來了,說的是洛瑾承嗎?
我不知道“冤家路窄”是否可以形象表達此刻的心情。高貴的張太太,居然也在張靜恩的攙扶下,有些崴瘸的出現在明孝寺的四方院裡,顯然也是剛剛祭拜完。
前夜不是傷到了住院麼,此刻都可以下床走動了。張太太神色平和的掃了一眼我和媽媽,隨即溫婉道:“你們來了,這是你母親嗎?”
我微笑點頭:“是的。”
我給媽媽做了簡單介紹。媽媽聽著聽著淡然的的眸子裡落入絲絲戒備和不安,不過仍笑容滿面:“您好。”
沒想到張太太居然熱情邀請我們一起喝早茶,還委婉說佛門聖地,最是清明坦蕩。
媽媽聽著畫外音哪會不知其意,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在這寺廟推辭,便應下了。
又是一次鴻門宴似的早茶。
一番客套寒暄後,張太太悠然問著:“年太太看著喜上眉梢,莫不是抽了上上籤?”
媽媽一本正經的端坐,緩緩道來:“出入佛門聖地本該心情愉悅,如若每個人都帶著愁眉苦臉來,那佛祖過於任重而道遠了。”
我心頭暗笑,媽媽可真沒給我丟臉。
張太太不由嗤笑一聲,依舊神色柔和:“是呢,就該心情愉悅。”
一番東拉西扯後,她又道:“其實我們還挺有緣,靜恩和舒華一樣,目前未婚。解語的大師說了,我們求得的是上上籤,我們靜恩的際遇一向很好,今年有望脫單,所以我們的心情也是愉悅的。”
雖說這種籤文不過撫慰人心而已,但她這話仍舊讓我心頭一顫。
她的際遇,說的是我們共同遇到的洛瑾承麼?
媽媽不卑不亢:“姻緣這種事,有時候真就在一個緣字,順其自然就好。”
“是啊,順其自然。”張太太淡淡一笑,“所以我們也不急於求成,該是我們的,一樣都不會落。”
這是……間接的宣戰麼?兩位媽媽要為女兒爭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