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及那倩影的一剎那,白宇的命已定,此戰難免,倘若獨自離去,他將活在愧疚中,而那女子會沉淪於孤苦,墮落為此地的陰魂野鬼。
“噗呲……”
女屍鬼的怨恨氣焰攀至巔峰,濺射出的餘波險些捏碎了半邊天,鬼風,陰雲一度化成齏粉,那幾近翻天覆地的勢頭,令人望而生畏,怯不敢言。
離雨握了握溼透的掌心,傳音道:“她意在上蒼,我等只要不去招惹她,理應沒有大礙。
待她施展屍術,我等趁機繞過屍海,便可全身而退。”
幾息過後,了無回應,離雨回眸望之,只見白馱著葉青竟朝那屍鬼狂奔而去,疾走如飛,馬踏鴻燕,無一絲鬱結和畏縮,在常人看來,此舉哪是尋死,而是奔著投胎去的!
“白宇,你敵不過她的!”
離雨的嗓音柔順,如鶯語般曼妙,可惜這方天地支離破碎,如此傳音猶如泥牛入海,不出三息,消散於虛空。
瞬息百步,殘影綽綽,白宇顧不得屍氣入體,只知她危在旦夕,哪怕遲了半息,她便香消煙隕,不負存在。
生與死,看似是一個天大的抉擇,其實不然,若你是一路走過來了,心中早有了答案。
“嗤啦……”
女屍鬼再度仰天長嘯,這不是無能的狂怒,卻是大捷的宣言,源自屍經的神秘符文如花碟亂舞,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首炸成血霧,久而久之,凝聚成一把出鞘利刃,絕世兇器。
其中一個女子的軀幹甚是醒目,她面容枯槁,黛眉鎖哀愁,卻靜如處子,生氣依舊,不像是死去多時的屍首,而是沉睡千載的美人。
白宇半步踏足葬屍海,骯髒,禍亂,血腥,汙穢,惡濁……此地彷彿是罪孽的源頭,亦或是生命的終焉,什麼鬼門關,閻羅殿,枉死城,怕是難及其千萬分之一!
不知是白宇的錯覺,還是厭惡情愫的滋生,若孤身在此,一息,甚至半息,足以使人癲狂,陷入魔怔,成為一具半死不活的行屍走肉!
此時,女屍鬼與白宇僅僅五步之遙,殺氣凜然,而那女子懸浮於空,伸手可觸。
凌亂的髮絲受汗珠打溼,貼在額頭,倦怠眼簾下的道道淚痕,紅裡透紫,輕薄的唇瓣硬是咬出了血色,顫顫巍巍的嬌軀,皸裂的鎖骨,瘀血的手腕,膝蓋,肩胛……
“咯噔……”
白宇用力嚥下口唾沫,目光如炬,凝視了幾息,忽的,一抹狠戾深深刻入眸子,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幽幽光華在暗處盛開,蘊含著的是輪迴不止的殺機以及凜寒。
“噗呲……”
恍惚間,無垠的屍海上,一個漆黑人影凌空飛渡,猶如鬼魅,一個鷹踏從半空掠過,順手擄走了一具軀體。
“那是……白宇?”
離雨的美目冒著精光,方才的一瞬,白宇的步伐快不及眼,連她都尚未看清。
“不對勁,為何他懷中抱著一具屍首?”
不止是她,白紗女也微微動容,似乎透過那層薄薄的霧紗,人間百態,世事無常她皆可盡收眼底,只是不願出手,居於塵外。
另一邊,一陣刺耳的轟鳴,猶如黃鐘大呂,震懾四方,上蒼無恙,倒是面露傲然的女屍鬼嘔出一口灰血,失足跌入屍海。
“咚……”
又驚起滔天浪潮,捲起諸多腐屍,殘肢,女屍鬼立足於浪尖,蠻橫一拳,一具屍首化為渣滓,接著,怒目圓睜,橫掃八方,最終定格於白宇。
“桀桀……”
見狀,離雨頓生一絲明悟,驚詫道:“莫非是因為白宇奪走的軀體,屍鬼的術才瓦解?”
女屍鬼行走於屍海之上,一步一個血印,腳下堆砌著一座屍山,她若要滅殺白宇,恐怕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