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秦正這麼一說李元化也沒再多問,和西子賈曼斯一起緊跟在秦正身後往南邊城門走去。
四人穿過數條長長的街道,左拐右拐之後遠遠地看清了街道盡頭的城門。
越接近城門,往來的人流越多,地上的糞便也多了起來,東一灘西一灘,經過毒辣的日頭爆曬,空氣中的汗味臭味混作一起甚是刺鼻難聞。
一個個曬得黝黑的彪形大漢,身負重物汗流浹背跟著牛車走,頭上繫著汗巾,褲子捲到膝蓋,雙腳裹滿了泥汙,草鞋跟腳趾彷彿焊接在了一起。監工手拿皮鞭一路喋喋不休,身著體面的僱主也不忘對他們高聲叮囑,強調貨物的金貴,還有交貨時間迫在眉睫。
秦正等人小心避開地上的牛糞,步出城門趕往江邊,渾濁的江水一眼望不到邊際。
下午時段,碼頭上尤其忙碌,傭兵商人背夫還有平民百姓們人來人往,來往貨船川流不息,載人的客船很快滿員,只聽三聲鼔響便起錨遠行。
好在客船為數不少,長途短途的都有,秦正四人登上一艘開往丹煙城的短途客船,來到船頭眺望江景。
“我還沒去過丹煙城呢,小賈也沒去過吧?”李元化用胳膊肘捅了捅賈曼斯。
“我去過,還去過更遠的地方。”
賈曼斯的話令李元化一愣,將信將疑道:“你一個古蘭人,不是商人也不是傭兵跑那麼遠作甚?”
西子在倆人身後淺笑,賈曼斯雖是醫生也是暮月教廷的見習執事,跟著白長老的座駕走南闖北,什麼地方沒去過?視線瞄向秦正,看他趴在圍欄上盯著水面出神,接著轉向了他肩上的小黑貓,瞧它窩在頸窩團成一團懶洋洋打著盹,忍不住湊過去用手指逗弄它。
“你見過海嗎?”賈曼斯問起李元化。
“海?我知道比這江要大。”
“江和海比起來,就像這艘船和江的差距,大到你無法想象。”
李元化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想象不出海有多大,但他能看出船和江的差距,臉色漸漸泛青,腿腳有些哆嗦起來。身為火武大多天生畏水,尤其是大到無法想象一望無際的水面,無處下腳的感覺遠比直接面對兇猛的妖獸可怕,深不見底的恐懼,頓時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咚
一聲鼓響驚得李元化原地一跳,接著又傳來兩聲鼓響,示意客船滿員要起航了。船體一動,李元化的臉色由青轉白,望著距離陸地越來越遠,下意識連吞了幾口吐沫。
“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很差。”賈曼斯很快想到一種可能,問道:“你暈船?”
李元化擔心被賈曼斯取笑,連忙搖頭否認道:“怎麼會,我才不暈船”
“不要看水面,看我。我給你講講我在海邊的故事,很有趣,相信你會喜歡。”
李元化一點也不想聽見海這個字眼,可是賈曼斯一臉真誠,他又不好意思拒絕,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在南疆的一座小島上認識一個美麗的姑娘,她叫瑞婭,我落水的時候是她救了我,也是她教會我游泳。瑞婭的腿是魚尾,很美也很有力量,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的頭髮是藍色的,跟海水一樣藍。常常看見瑞婭坐在礁石上唱歌,美妙的歌聲被海風吹得很遠很遠,附近的漁民十分喜歡她,只是瑞婭有點兒害羞,如果有人想接近她,她就會扎進水裡躲開。”
“等等,你說的瑞婭是人還是魚?”李元化聽得有點迷糊。
“人們說她是鮫人,可我覺得魚人沒有人魚好聽,瑞婭是美人魚。”賈曼斯的認知裡,鮫和魚沒什麼不同。
“美人魚……”
李元化開始浮想聯翩。心想,鮫人聽起來有股兇悍氣,哪有美人魚好聽,不禁深深認同起賈曼斯。
秦正被賈曼斯的故事吸引了,對美人魚起了興趣,迎著風聽不貼切,扭頭轉身時沒留意正在跟小黑貓玩耍的西子,怔怔地看著她,看到她也是愣愣地注視自己。
剛才嘴唇好像有碰到她?秦正心道。觸感輕微,也許是風造成的錯覺。
剛才他的唇好像有碰到?西子心想。那觸感又好像是風拂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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