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逸不置可否,隨便從袖子裡取出一陶甕遞到周平手裡:“周先生,只要你想要,別說是三瓶五瓶,就算是十瓶八瓶我也能送你,錢就不必了。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覺得這純露除了讓女人脫胎換骨之外,還有什麼用?”
周平眉頭緊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手中純露:“難不成,純露還有其他神效?”
“咱們范陽縣,能用得起純露的富貴人家有百餘戶,女樂倡優也有百人,這便是二百個消費潛力。若一罐純露賣四十銖,也就是四頓飯的價值,對於大戶人家來說不算什麼。一罐能用一個月,一年就有九萬六。若再把純露推廣到整個幽州,且推出價格更便宜的平民裝,一年的淨收入可有多少?”
周平雖然是地主出身,但幹了這麼多年紡織業,早已是一名合格的商人,憑藉商人的敏銳嗅覺,他立刻意識到小小一瓶純露裡面蘊含的商機非常驚人。最關鍵的一點,這純露出自趙逸之手,全天下獨此一份兒,算得上壟斷,更讓這份利潤提升到可怕的地步。
周平艱難的嚥了下口水:“大人,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趙逸伸手拍了拍周平的肩膀:“我既然把這些話告訴你,自然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周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簡直就是平白無故被大餡餅砸在腦袋上,趕緊接住話茬:“大人想要多少錢將配方賣給我?”
趙逸輕笑:“先生覺得多少錢買下配方合適?”
雖然這是在跟范陽縣令做買賣,但這年頭做生意的,哪個不是虎口奪食。周平左思右想,伸出一根手指:“十萬銖如何?這可相當於幽州一年的銷售額。”
聽到周平的報價,旁邊原本只是‘引薦’,沒有半點興趣的程寅,稍微有些佝僂的腰板猛地挺直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笑而不語的趙逸。
十萬銖是什麼概念,尋常的五口之家一頓飯也不過五銖錢,而吃的稍好的地主頂多十銖錢。范陽縣的所有人口加在一起,有萬戶,城內不過千戶。遇到戰亂年代,城門封閉,只供應城內居民,足夠吃十日!若開支節流,效果發揮更佳,對於現在入不敷出的府庫來說,這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從城外隨便斬獲的野菊花,搖身一變成了真金白銀,這對於程寅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恨不得立刻讓趙逸談下這筆買賣。可不知道為什麼,趙逸始終一言不發,現場一度安靜了下來。
“怎麼,大人覺得少了?”最後周平打破了現場安靜的氣氛。
“先生家裡在范陽縣經營生意也有三代了吧?家資雄厚,也不差這小小純露的買賣了,要我看就算了吧。我有些累了,今天就這樣吧,程寅送周先生回去。”說完,趙逸頭也不回的往內府走。
眼瞅著趙逸越走越遠,程寅心急如焚,如今府庫短缺,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卻不知道珍惜,這趙逸究竟是人才,還是蠢材?程寅越發的看不懂。可就在程寅以為這筆好買賣吹了的時候,周平卻猛地往前買了一大步。
“大人,且留步,剛才是我不對,還請大人海涵。”
程寅自打當上縣丞,整個范陽縣就沒有說他短處的,治理偌大的縣城尚不在話下,偏偏眼前的二人卻讓他一頭霧水。明明是趙逸眼高於頂,怎麼反倒是周平先認錯?在程寅的注視下,趙逸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先生既然是生意人,自然明白生意人最看重的是誠意二字,到現在為止,我可沒見到先生拿出半點誠意。這純露雖是個小玩意,但只要我開門招商,天南地北自然有人擠破了頭往我這送錢,先生開口給出十萬買我的配方,是覺得我蠢,還是故意羞辱我?”
周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趙逸看了個透徹,更是小瞧了這個從長安下基層的紈絝子弟。
“三十萬,這是我能開出的最高價。”
程寅心裡咯噔一下,三十萬?全都買成粟米,足夠安陽縣百姓吃上一個月!若黃巾來犯,守城不出,光憑這些糧食,耗也能把那些黃巾賊耗死!
“大人,這筆買賣做得!”程寅激動地渾身顫抖。
趙逸沒搭理程寅,緩緩轉身,看向周平,心裡不禁感慨,這年頭的地主老財果然是富得流油,不壓榨不知道肚子裡這麼多水兒。而且像他們這種人,城破人亡跟他們半毛錢關係沒有,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總能搶先一步捲鋪蓋跑路。只要有錢,到哪都是大爺。所以對於這種人,趙逸從來沒有半點憐憫。
“三十萬夠了。”
聞言,周平緊繃的臉緩和了一下,可還沒等鬆口氣,趙逸的聲音卻又傳入了耳中。
“但這三十萬買的不是配方,而是幽州的銷售權。以後,我每個月會按時派人把純露送到你府中,你只管按照我們約定好的價格賣出去即可。淨利潤,我七你三。”
周平臉色慘白,剛要開口,趙逸卻搶先一步:“先生心裡比誰都清楚,光是咱們范陽縣,一年就有將近十萬銖的收入,只要銷路廣,三十萬你不用一年就能回本。之後,哪怕是一分利對你來說都是賺的,更何況這三分利?若是周先生接受不了,我也不強求,我覺得同樣是做布帛生意的劉東家興許會感興趣。”
周平嘆了口氣,苦笑道:“大人也太會騙人了,紈絝子弟,太平縣令,驕奢淫逸,這些稱號,跟您可是半點邊都沾不上。在下折服,這就回家籌集現錢,及早給大人送來。”
“對了,還有一事要給你提個醒。這純露你只需要操心每月賣出多少貨,其他的一概不用你管。若是有半點辱沒了純露名聲的事,我不光要廢了你幽州總代理的頭銜,在律法上,我也要制裁你,明白嗎?”
看著趙逸不帶半點玩笑味道的嚴肅臉色,周平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跟什麼樣的人在做生意,連忙拱手作揖:“大人放心!”
在旁目睹了整個經過的程寅完全僵住,眼前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他活這麼大,什麼奇人奇事都見過,可是像趙逸這麼隨便說幾句話,三十萬銖就到手了的事兒,他卻聞所未聞。當初的純露,在程寅看來,不過是趙逸打發時間搞出來的小玩意兒罷了,而如今卻換來金山銀山,何止是出乎預料。
“大人,小小的一瓶純露,不過是女兒家往臉上抹,給人看的小玩意兒罷了,為何會這麼值錢?”
程寅不是商人,看不懂,趙逸不怪他:“現在這年頭,遍地是黃金,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撿起來了。別說是純露,就算是最常見的谷粟賣的好了,仍舊可以賺的金山銀山。像壟斷、推銷、宣傳這些東西,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生意方面程寅的確不是強項,但在閱人方面他卻自認有把握,眼前的趙逸,他絕不相信僅僅是從長安下來‘鍍金’的高幹子弟這麼簡單。一戰大敗黃巾、輕描淡寫擒獲讓歷屆縣令頭疼的張飛,以及現在的純露,每一件事,都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出來的。
除了看不懂,程寅更是覺得趙逸的可怕,幸虧不是敵人,否則後果不敢想象。
而就在程寅嘖嘖稱奇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李斯的喊聲:“大人,不好了,糧車被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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