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會兒,凌雲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當尚喜領著神色慌張的嫣兒踏入殿內時,雖說他沒有人張口詢問是何事,已然從她裙襬上的那幾抹鮮血隱隱猜出了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丟下硃筆,領著尚喜急匆匆得趕去了關雎殿。
一踏入寢殿的房門,迎面而來是那濃重的血腥味,眸華睜大他緊盯著蘇瑾瑜跌坐在地上的背影,鮮血浸染了她的衣裳。
全然沒有準備的尚喜見到此景,連忙捂住了雙唇,他並非是感到噁心,而是不想驚撥出聲來。進宮這些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面前。
“當奴婢趕來的時候,娘娘就抱著沁心,她一直一直責罵著自己……”站在身後的嫣兒啜泣著,她想不通沁心是有何事想不開,竟要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凌雲深呼一口氣,抬手便讓他們退了出去,並叮囑此事斷然不可傳出去,凡是在關雎殿的宮人統統送出宮中,以防流言蜚語。
關上殿門,凌雲清晰得看到蘇瑾瑜顫抖的雙肩,她已經嘶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乾涸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似流非淌。
“丫頭……”邁步走至她身後,聲音低沉得喚了她一聲,這個時候她必然是彷徨的不知所措,又怎能經得起如此打擊呢。
眼角的眸光瞥到她同沁心相握的掌心,鮮血牽著它們,似牢不可分。死者已逝,她終究是要放下她的,凌雲掀起衣袍順勢蹲下身來,攬著她的肩膀想讓她鬆手,卻不想她反抱得更緊。
“不……不……要……”有些害怕的側過頭,眸華期盼得迎上凌雲疼惜的眸光,她不想讓沁心就這樣離開,即便她的溫度不斷的降低,也不想這樣眼睜睜得看著她走。
一手撫上沁心的臉頰,貼在她的臉頰上,那些許的溫度卻讓有些愛不釋手。
凌雲看著她,絲毫沒有開口詢問過是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他並非是冷血之人,在親眼看到一個人死之後,完全做不到絲毫不去關心。
只是,他要問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是蘇瑾瑜,那個從來不會傷人的女子,他要如何去懷疑她的殘忍,他們之間存在的不單單是愛情,還有更重要的信任。
凌雲又在殿內站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沁心的屍體變得冰冷,他才勉強勸得蘇瑾瑜鬆手離開那裡。頓時,殿外湧進不少宮人,沉默不語得就抬起沁心的屍體匆匆離開了那裡。
而嫣兒,則是小心仔細的擦拭著地上的鮮血。蘇瑾瑜不願離開寢殿,同凌雲一塊兒坐在軟榻那處,眼睜睜得看著沁心離開,看著床榻被清理仔細。
她知道,她能夠任性一次,卻不能夠一直都這樣下去。側過頭凝了身旁的凌雲,順勢而下,看著他那衣袍上也沾染了些許的血漬,心裡多了幾分愧疚,他不該進來的。
起身迎至他身旁,緩緩得蹲在他的面前,輕輕的擦拭著衣袍,通紅的雙手卻不想越擦越髒,不由啜泣出聲來。
“想哭,就大聲得哭出來。憋在心裡,只是委屈了你自己。”從進來到此時,已然有了半個時辰之久。蘇瑾瑜始終忍著不願哭泣,他知,她是為了不想在沁心面前哭泣,如今她又如何能夠自已呢。
凌雲命人將沁心的屍首運出了宮中,在郊外找了一處風水較好的山頭頗為厚重的埋葬了她。
夜晚,他再過來關雎殿時,便聽得嫣兒說起蘇瑾瑜在等他,不由有些驚詫。
黑暗中,那雙黝黑的瞳仁閃爍著,換過衣裳的蘇瑾瑜環膝坐在軟榻上,看上去似乎夜不能寐。凌雲掀開層層輕紗,跨步至床榻前取過一席被褥,隨之將它蓋在蘇瑾瑜的身上。
“聽嫣兒說你在等我,可是為了中午那事?”他用被褥裹起他們兩人的身子,也不至於那般的寒冷。
“我知道你定會好好安葬沁心的屍首,所以並不擔心。我只是在想,你心裡存在的那些疑惑,也許我才能解開。你雖不曾過問,是信任我,可我卻無法辜負,只好老實得交代這一切。”
蘇瑾瑜看著天花板,幽幽得啟唇說道。既是提起了此事,她索性就將半年前的玉蟬一塊兒說了出來,那會兒的事,凌雲又豈會有不知的道理呢。
依照沁心臨死前說的那番話,她不難猜測出,當日玉蟬是為了親妹妹而被先太后要挾,之後亦是為了親妹妹的安危,鋌而走險冒死下了毒。季秋的死,也許不是個意外,只是玉蟬用來博取先太后完全信任而設下的圈套。
正如先太后所說,心細如塵的玉蟬又怎會不知季秋服毒一事呢。她選擇沉默,不過是想成全季秋,畢竟,太后不會因為一個區區奴婢而被皇上廢黜,那會兒僅僅惱怒的是凌梟,無權無勢的凌梟。
一直以來,在蘇瑾瑜的心裡都認為玉蟬是那種性情中人,卻不想這份血性中還有著諸多的算計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