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薑決定了用哪隻手拿著菜刀之後,他的臉,慢慢轉向了劉睿影。
正常人扭動脖頸,雙肩和上半身至少都會被帶動幾分。
但大老薑扭動的卻只有脖頸,身體其餘的部分絲毫不動。
他的右臂很是自然的下垂,落在身體旁側。
唯有手腕上在較著勁,右手微微抬起,使得菜刀的刀尖也朝上翹著。
方頭菜刀,按理說是沒有刀尖的。但是這把菜刀因為大老薑用的極為長久的緣故,被磨的只剩下普通菜刀的一半。
剩下的這一半,依舊是菜刀的形狀,但是刀尖處已經有了個大致的弧度。
不過這一刀下去,可不是睡一覺這麼簡單……要麼睡很多覺才能恢復如初,要麼就會一直睡下去,就不用再想什麼如初的事情。
劉睿影有些意外的是,大老薑的眼神並不是在看著自己,更像是在看著遠處的燈火,天上的星河。
刺死砍傷。
原本的菜刀,除了“切”這個動作以外,只能砍。但現在刀尖下有了弧度,卻是就多了一個動作,可以“刺”。
說明他還沒有準備好。
人沒有準備好,原因就多了去了,除了自己,旁人無法揣測。
一個要動刀的人,不該走神才對。
他走神,只有一個原因。
三個人的站位,此刻變成了一個三角形。
至於劉睿影的精神,也沒有全然放在大老薑的身上,而是劈成了兩半。
剛剛解決了到底是用哪隻手握刀的問題,現在卻是又有新的問題困惑在大老薑的心頭。
劉睿影卻也沒有閒著,他再度後退了幾步,和老頭兒與大老薑都拉開了更遠的距離。
早已經聽得耳朵生繭,麻木不堪。
劉睿影也對這句老生常談的大道理領悟的很是通透。
一半針對老頭兒,餘下的一半才是大老薑。
一心不得二用,這是小時候在書塾裡唸書時,先生就天天掛在嘴邊的道理。
老頭兒的刀還掛在拉板車的椽子下面。
可他手中無刀,心中刀鋒的寒光卻已然到了刺眼的地步。
想要看窗外的蝴蝶,就不能按時完成先生交代的課業。但現在若是他仍舊遵從這一點,恐怕就永遠都完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老薑的刀握在手中。
人間最恢宏的燈火,以及夏夜的漫天星河,都不能。
流星劃過的那一瞬,所有的燦爛都將被其掩蓋。
好似一顆流星,劃破夜空。
流星雖然短暫,但它的光芒卻沒有東西可以比擬。
劉睿影在老頭兒身上也感受到了這種意義和使命。
一個人若是願意將他的生命比作流星。
為了這剎那間迸發的光輝,而犧牲自己的全部生命,這就是流星所存在的意義和追求的使命。
很不幸。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為了這一刻等待了多久。
和流星的光略有相同的,便是燭火。
願意如同一顆流星般燃燒。
那他不論手中有沒有刀劍,他都是最可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