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大”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讓那跑堂夥計前去請郎中。石碾街上,他還是對自己的面子很有自信。
至於那漠南細作,已經處於半昏迷的狀態,再也打不起精神。
老二看在眼裡,心中也甚為著急,自己走上前去,想要給他喂點水喝。
但此人卻緊咬著牙關,雙唇閉合。
無論老二如何將茶杯湊近,卻是都沒有辦法將水喂進去。氣的老二將茶杯直接扔到了牆角,“啪啦”一聲摔得粉碎。
碎瓷片連帶著茶湯四下飛濺,有一塊還打到了劉睿影的小腿。
這樣無關痛癢的事,當然沒有什麼關係。但這漠南細作要是醒不來,今晚“汪老大”兩人可就是白忙活了一場。
老大有些走神。
呆滯的盯著桌上的瓜子皮發呆。
許久之後,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突然覺得曾經的很多手段、辦法好像都不太好使了。可究竟該怎麼做,卻是新辦法也沒有想出來。
套麻袋,打悶棍。再不濟,屁股上捅兩刀。這種血淋淋的方式,早些年可是極為的管用。
用刀捅了一個人的屁股,卻是就能換來十個人的安穩。
隨著中都城的人越來越多,世道越來越複雜,如今的行情竟然變成了不知道這刀子該用來捅誰。
人人都有龐大的關係,早些年都是單打獨鬥,看誰受傷根本不會關心,如今是假意也好,真情也罷,這見血的事情變的越發複雜嚴重,甚至已經成了不得了的事。
現在日子都過得安穩,事再嚴重也不過挨頓板子,拿刀捅已經成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溫吞的生活磨平了他們心中的野性,激發出了人怕死的一面。
早些年沒有好日子,死就死了,如今生活富足,人人都恨不能多活幾年。
“汪老大”突然湧現出一股子不安來。
從心底生髮出來,轉眼間已經到了脖頸,快要將他的腦子都吞沒於其中。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
想要喝點漠南的烈酒,又想起酒三半的話。
扭頭一看自己弟弟那般暴躁的模樣,卻是更感到憔悴……
“劉典獄,今日是我冒失了。”
“汪老大”說道。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次道歉是什麼時候。
在劉睿影剛進來這雅間,他雖然“撲通”下跪,但也沒有道歉。
下跪可以有很多種原因。
害怕、有求於人,都會讓一個人情不自禁的跪下。
可認錯道歉卻得打心裡覺得悔過才能說得出口。
畢竟跪下只是個動作,道歉卻得過遍腦子,想好言語,再張開嘴巴,還要嗓子眼發出聲音,哪一個環節猶豫,這話卻是都說不出口。
“汪老大”這樣的人雖然不能堂而皇之的站在明處,卻相比於劉睿影,更有自己的堅持和準則。
絕不認錯,不知算不算其中一條。即便心裡已經知道,嘴裡也不會這麼痛快的說出來。
“汪老大”的歉意,其實也不是在對劉睿影說。
更多的,是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