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音略顯慌亂地奪路而逃,直到房門隔絕了對方的視線,她方才放開了加快速度,彷彿那個房間裡有什麼洪水猛獸,離得越遠,她就越是安全。
迎面走來了一個一身灰衣的男人,灰白的頭髮,看著有些許的滄桑,她看不太清對方的長相,因為那一頭雞窩似的頭髮將他的大半張臉都完全遮住了,但從露出來的部分來看,年紀應該不小。
她也只是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畢竟在研究所這種地方,工作人員總是有很多的,雖說樣子怪了點兒,但也可以理解。
冉音匆匆間與蒼龍擦肩而過,雙方都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就像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一樣,向著相反的方向而過,沒有任何人會在意這樣的錯過。
艾尨此刻非常懵逼,他有一種被佔了便宜的感覺,可是卻又找不到證據。搖了搖頭,也只能將這種“錯覺”歸結為剛剛甦醒而導致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的緣故。
窗外的細雨綿綿不絕,灰白色的天空上看不到太陽的影子,彷彿太陽神的車駕到了保修期,今天鴿掉了工作,去跟周公喝上午茶了;又或者是在這樣的陰雨天,連金烏鳥都沒有要出來飛一圈兒的想法,縮在窩裡打著瞌睡。
濃郁的綠意從窗外闖了進來,窀穸森林中各類樹木叢生,在多天雨水的洗滌下,晶瑩剔透的綠葉彷彿閃著淡淡的光亮,雨滴點綴在上面,使得葉片不堪其重,被壓彎了腰肢。
空氣中帶著雨時獨有的清新氣息,雨水彷彿大自然的清潔工一樣,洗刷了空氣,無數的塵埃懸浮物被清理一空,使得雨中的氣息都令人神清氣爽;對人體神經系統有興奮劑作用的微量臭氧被閃電轉化而出,氧氣被強勢地轉為了臭氧,瀰漫在雨中的密林中,沁人心脾。
如牛毛般粗細的雨絲灑落在窗玻璃上,形成了道道彷彿毛筆勾勒出的畫卷的紋路,扭曲卻又不失美感——那是來自大自然的傑作。
雨紋模糊了視野,窗外的景色忽明忽暗,彷彿老舊的膠捲被重新放映,寧靜中透著能夠令人沉浸其中的無盡魅力。
可心雖然靜了下來,但艾尨卻依然無法釋然。
有的時候,昏迷也是一種很好的解脫方式,因為此刻醒來了,他便不得不去回憶起那彷彿剛剛發生過的隧道中的大戰,以及……同伴們的死。
以前他很不理解那些喝酒喝得爛醉的人,用酒精來麻痺自己什麼的,只不過是逃避現實的錯誤做法而已。可此刻他才明白那種身心幾乎承受不住的重量,當其壓下時,逃避,或許便成為了一種最為簡單有效的解決方法。
置身何處,便應承其重量。郝仁是他親自邀請進來的,可是他卻為此失去了生命!如果……如果自己可以早一步與浪“簽訂契約”的話,那這樣的結局是不是就能夠避免了?
但現實裡沒有如果,他也不知道另一個結局到底是否會如自己所願,這世上有很多的東西是人的思想所無法想通,也是根本永遠也不會有答案的。
艾尨望著窗外雨中的窀穸森林,眼中有化不開的陰霾。
“咔嚓!”
房門被開啟,艾尨聞著聲音看去,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人走了進來。
“呦,醒啦?”蒼龍開口就是那股不正經的語調。
“師傅。”這次艾尨沒有像以前那般牴觸這個稱謂,經歷了生死戰鬥之後,許多的事情他都看得更開了。他能夠感受得到的,蒼龍對自己的好是發自真心的,即便之前各種排斥這種師徒關係,但是如今的他卻非常地珍視這段情感。他很清楚的,若不是蒼龍最開始對他身體的強化,或許他根本支撐不住浪的附體,或許更是在一開始就被死徒的利爪撕了,也不會有之後的事情發生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蒼龍救下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蒼龍察覺到艾尨情感的變化,略顯意外地嘴角微挑,“怎麼,現在是真心認我這個師傅了?”
艾尨笑了笑,但是卻帶著卸下一切偽裝後的輕鬆,“師傅這是什麼話,我不是一直都很認你這個師傅的嗎?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依然是……”
“行了行了,別拍我馬屁了。”蒼龍卻是一臉嫌棄,“怎麼還是跟之前一樣貧?我還以為你的變化會很大呢,可這一看,好像還是那樣啊!”
“沒變嗎?”艾尨呢喃了一聲,似乎連他都不太相信。
“不,也不是。”蒼龍一屁股坐在雪麗之前的位置上,仔細地端詳了艾尨半晌,又搖了搖頭,“變了,變得更漂亮了。”
艾尨:“???”
更漂亮了是什麼鬼?你這是形容一個男性該用的詞兒嗎!
但此刻的他真心是沒有那份吐槽的心思了,翻了翻白眼,不想再理會他。
“行了,咋還傲嬌上了?”蒼龍卻沒有那份被嫌棄的自覺,撓了撓雞窩一樣的頭髮,紛飛的頭皮削使得艾尨下意識地挪遠了身子。
“不過我沒有想到,師傅竟然會在我醒來的第一時間開看我,倒是令我蠻意外的。”雖然口上說“意外”,但艾尨的眼眸深處卻藏著一抹感動。雖說是個便宜師傅,但對他這個關門弟子真的沒話說,那是真的很用心了。
“喂喂喂,你不會感動了吧?”蒼龍一臉怪笑,“咳,你吶,現在是不是特想孝敬你師傅我一下?真的太客氣了,哈哈哈……我聽說,這次任務你們賺了不少?你師傅我要求也不高,意思意思,給個幾十萬的就行了,多了我也不好意思收……”
艾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你不好意思?你還好意思說你不好意思?果然,這樣的師傅還是賣掉算了,留著幹啥?等過年下崽兒嗎?
似乎也是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露骨了,蒼龍戰術乾咳了一聲,說:“其實我這次來呢,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的……或許,這件事情對你很重要。”
“什麼事?”艾尨來了些興趣。
“前些天,也就是你昏迷的時候,一架從新德里飛往中國的飛機出事了。”
“什麼事?”艾尨問。
“還沒出市區,這架飛機就炸了。聽說飛機上有三枚炸彈,接連爆炸,機上沒有任何人生還。”
飛機爆炸?艾尨感到一股莫名的既視感,他沒法忘記他們在那艘軍用改制飛機上遇到的爆炸,要不是他使用異能切割開機艙門的話,說不準那個時候,他們小隊就已經集體歇菜了。
“可是,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啊?”艾尨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