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宋清然的沉默顯得更為漫長了些,因為後面顯然不好,他狀似平靜地陳述:大概是我和她太過親密了吧,家裡有傭人告狀了,江芙就知道了,她怎麼可能允許我和我的親生母親親密,這樣的關系已經威脅到了她,所以,她很快就採取了行動。宋清然停頓了下,出車禍了,死了,是江芙做的。
南北睜大了雙眸,心髒流竄過一陣悸痛。
只不過,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而已,江芙告訴我,她離職了,回中國了,她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不能再照顧我了。只有宋清然知道,那時候的他有多憤怒,他只覺得自己的真心被人欺騙和辜負,除了憤怒外還有傷心、失落和嫉妒,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不要他了麼?
宋清然的眼眸裡流動的都是沉沉浮冰:後來,我才意外知道,她死了,是車禍,沒多久,我又意外在江芙喝醉酒後發瘋,突然罵她自己的心腹的時候,才從她口中聽到,我不是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早就死了,才知道我以為的傭人,才是我真正的母親,其實很平靜,只是覺得一切都似乎有了理由。難怪我對那個人有那麼熟悉的感覺,江芙又對我不管不顧,父親也懶得理我,原來是因為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南北是心疼的,她心尖顫動,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安慰他,不,是安慰那個年紀小小的孤單的宋清然。
然後又聽到了,那個人的死,和江芙有關系。宋清然英俊的眉眼閃過陰翳,可惜,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的身份還是個不能公開的危險秘密,如果我沖出去了,我連自保都不能,更不用說什麼報仇了。
所以,他選擇了韜光養晦,一冷靜就是幾十年。在這幾十年裡,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仍舊做宋家的公子,利用宋家的資源發展自己,但是這樣的發展太慢了,他必須拿下宋家的家主位置,只有這樣,他才有足夠的能力,為幾十年前的意難平抒發怨氣。為那個無辜的女人報仇,也算成全了她那段時間的陪伴。
南北注意到,照片上的女人手裡,有一枚鑽戒,亮閃閃的,她的目光盯著,越看越熟悉。
宋清然猜到了南北的想法,他嗓音平淡:這枚戒指,是你幾年前從江芙包包上拿下來的那一枚。
南北腦海裡的思緒忽然串聯在了一起。記憶片段接連起來,原來是那枚戒指,她心裡有些堵,如同大石積壓,這枚戒指給她留下的全是不好的記憶和無盡的委屈。
這枚戒指是她的麼?
嗯。但不是她自己買的,她一個傭人也沒錢買得起這樣的戒指。宋清然嗓音低沉,又帶了些恨意一般,是宋言成送她的。
南北想起宋清寒說的話了。
宋清然:江芙害她,不僅僅是因為我,更是因為她發現了那個人和宋言成的不當關系,惹怒了她,她就下了狠手。
江芙拿走了這枚戒指?在害死了她之後嗎?南北問。
她把這枚戒指送給了蘇湘。
哦,是給兒媳婦的禮物?南北這樣的語氣有些不敬,宋清然擰眉,呵斥:北北。
生氣了?這次輪到她問。
宋清然沒有直面回答,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南北說,其實他一直都心冷麵冷的,對蘇湘說喜歡,或許也喜歡過,說不喜歡,或許也有可能,但他的親生母親過世後,又是意外被害,那時候身邊唯一能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就只有和他一同與他親生母親相處過的蘇湘了,蘇湘拿著他母親的遺物戒指,要他當她的男朋友,還說要他娶她。那時的他沒什麼所謂,就答應了。
那戒指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江芙手裡?
江芙並不知道這枚戒指是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是誰的,那時候我和蘇湘吵架了,蘇湘鬥氣,就故意把戒指送給江芙當做禮物。
他這樣的解釋,無法不讓南北産生怒意,她氣得胸口發疼,即便過去了幾年。她還是能記得宋清然看到她手裡有這枚鑽石的時候,是多麼生氣,又是如何用那些話來羞辱他,原來他憤怒的原因,就只是因為他和蘇湘吵架,蘇湘把戒指給了他的殺母仇人。
或許是懷孕,情緒容易上來,南北鼻尖一股酸氣湧上來,她忍了又忍,眼淚沒出來,心裡卻覺得委屈。
當年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就是一個局外人,卻要承受他們兩人制造的委屈。
憑什麼?
南北冷笑:你當年可生氣了,還不分青紅皂白對我發了一大通怒火,原來就是因為你們的訂婚信物落在了我手上,是不是?是不是以為我很想嫁給你啊,宋清然?
宋清然擰眉,沉著臉,他應該是不喜歡南北這樣翻舊賬,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這就是施加傷害的人和承受傷害的人的區別,施害者永遠都輕飄飄,不懂得別人自己給別人造成了多大的痛楚,只會指責對方太過脆弱,經受不起痛苦。
南北說:算了,我不想聽了,你和蘇湘結婚去吧。
北北!宋清然沉聲,見她要走,他一把拽住了她,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過來。
他說的是另外一句話: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你很像她。
這一句話,就是惹怒女人的導火線。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誰也不希望像誰,又活在誰的陰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