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江路怡百弄,是一條老弄堂,住在這裡的街坊四鄰,都做了半個世紀的鄰居。
誰家孩子什麼德行,誰家的狗長了幾條尾巴毛,大家心裡都很清楚。
這不,老李家的二兒子又打架了,隔了幾百米遠,弄堂裡的街坊們就聽得出。
那殺豬般富有穿透力的嗓音,那悠揚的哀嚎,聽的人心裡頭發毛,恨不得扒地道、搭飛機,怎麼都得繞著他家走。
“哎喲喂!”李振濤坐在八仙桌旁,一手耷拉著,一手抓著桌子腿,腦袋腫的跟鵝蛋似的,還縫了七八針,紗布被他扯掉,針口好像蜿蜒的蜈蚣。
“造孽喲,這是哪個小癟三下手這麼狠啊,啊!”一個五六十歲的阿姨在一旁急的直抹眼淚。
她就是李家媽媽。
李媽媽恨不得替兒子去疼去頭破血流縫幾針,可那都是不可能的。
看著兒子難受嚎叫,無助的她看向大兒子。
李振生轉轉脖子上掛的大金鍊子,臉色鐵青。
“你倒是說句話呀,木頭嗎?”李媽媽推大兒子一把。
李振生氣呼呼地站起來,在促狹的空間裡來回踱幾步,定在弟弟跟前,指著他道:“哭哭哭,你是女人嗎?”
“讓你說句話,沒讓你罵你弟弟!”李媽媽衝大兒子打一巴掌。
“哎喲姆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護著他?咱們本鄉本土的,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李振生鬱悶至極,“從我爺爺那輩兒,咱家就做流氓啦!”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原本就搖晃的凳子,咔嚓一聲四分五裂,李振生一屁股坐在一堆木棍木板上。
“沒出息,一個比一個沒出息!”李媽媽氣的差點吐血。
“你別罵我了,先讓你寶貝小兒子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李振生氣呼呼地爬起來。
“就是我看上個小娘,在工地幹活,人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李振濤憋屈地回答,“結果有人管閒事,就把我打成這樣了。”
“我怎麼聽二毛說,你去人家工地收保護費了?”李振生問,“庸俗不庸俗啊?咱家早就過了收保護費的年頭了好嗎?你跟我做外匯,還能少你一碗飯吃?”
“我、我喜歡!”李振濤道。
“行吧,你把那工地、小娘的名字都跟我說一下,我跟你嫂子的小姨夫聊聊這事兒……”李振生道。
李媽媽這才緩和臉色:“這才像話,你那個老婆,從不肯為婆家做一點事的。”
“先別說這些,振濤,胳膊給我。”李振生道。
李振濤哆嗦一下:“給你幹嘛?”充滿不信任地看著哥哥。
“廢話,我混江湖那麼久,推拿接骨還是懂一點的,不然白混了。”李振生胸有成竹道。
李振濤嘟噥:“行嗎?”
可一則怕哥哥,二則還要求著哥哥為自己出口氣,他不得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李振生抓起弟弟的手臂,兩隻手一起用力,一股丹田氣從腹部爆發:“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