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在她的記憶中,她的親人只有外婆一個。她很感謝外婆給她的愛。她從來沒有因為過愛太多而不知如何自處的時候,相反有時候還有些寂寞。
她從來就不是個是非分明的人,在她的世界中也沒有非黑即白這一說法,忽然有人和她探討“愛太沉重”這樣的話題,對她來說真是太難了點。
寧萌想了想說:“我不能說這樣對,可我也不覺得這樣就是錯。你想要的也許他們給不了,他們不理解,他們只是用他們認為對的方式來對待你罷了。只是你是否能接受,那要看你了。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付出都能被接受,那這世界上的誤會就都沒了。”
“但是我壓力很大啊。我是全家唯一的希望,我不想這樣。”
全家,這個字眼在寧萌的聽來很是刺耳。對面的男生可以說自己是全家的希望,可寧萌呢,她的全家又在哪呢?她的全家就是她自己吧。
寧萌有點生氣了,她說:“你剛剛不是還說要為自己活著嗎?你總在說你是全家的希望,可你提到這句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剛剛已經想到了家人了?”
男生有點聽不懂她的話,說:“是啊,我又不是冷血的,當然會想到家人了啊。”
“這就對了了。你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的家人也不是獨立的個體。你關心你的家人也好,你關心自己也罷,他們都在某一種時刻,以某一種形式成為了獨特的你。所以你為自己活著的同時也照顧了你的家人。不過你剛才說你是全家的希望,那不正是因為你顧慮家人的感受才說出這樣的話啊。”
男生更聽不懂了,問:“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不管他們的想法?”
寧萌說:“我不能替你做決定。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有些人為了熱愛的事業可以拋家舍業拋妻棄子,也許在別人眼裡他是自私的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追求。有些人卻剛好相反,別人看著他覺得可惜,可只有他才知道其中的溫暖。你最在意的是什麼沒人知道,甚至有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說你壓力大,想成為全家的希望。那是家人的想法,還是你自己的想法呢?”
男生不說話。
寧萌說:“我們往往不敢說出來自己的想法,這才是最大的悲哀。你想出人頭地也好;你想一輩子平平庸庸也罷,無論是什麼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哪怕不說出來,自己承認就好。人生苦短,何必要藏著掖著,不覺得累嗎?”
男生仍舊不說話。
解憂屋內出奇的平靜,只聽到水龍頭裡滴答滴答的水滴聲,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半晌,男生說道:“謝謝你。”說罷,起身走了。
寧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自己。她一直與之對話的好像不是那個男生,而是她自己。她何嘗不是這樣,明明想要,卻偏偏說不。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活得又何嘗不累。
好在她有個解憂屋,想著總有一天會與這些人分開,便也生出了許多肆無忌憚,也多了那麼一絲害怕了。
寧萌說:“明熙,你有一天真的會回到天宮嗎?”
明熙點點頭。
寧萌說:“也許你回到天宮的時候我會想你的。也許想你的時候會哭。到時候我就抬頭看看天,看看星星,然後你會在天宮上看到我吧。”
明熙說:“天宮裡有一面鏡子,就和解憂屋的銅鏡一樣,可以看到人們都在看什麼。到時候,我會看你的。”
寧萌說:“那你會想我嗎?”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
“好。到時候一定要記得想我。”
“好。”
寧萌感覺到了一絲寂寞,世界之大終究還是一個人的。如果她有個“全家”,她也希望成為那個“全家”的希望,可惜她沒有了,或者,她從來都沒有過。
小黑小聲對小白說:“誒誒,小白,你看到了嗎?明熙大人和萌老闆身上都散發出粉紅色的泡泡了呢,喵。”
“哪裡哪裡?”小白仔細盯著那二人看了很久,還是沒發現什麼異常,只是說:“明熙大人身上的明明是白色的仙氣,萌老闆身上的是五彩的人之氣,哪裡有粉色?汪。”
小黑搖搖頭說:“真是個木頭,喵。”
自從明熙知道了寧萌的夢以後他就頗為在意,一直惴惴不安。只是無論是他暗中派小白去調查還是試圖恢復自己的記憶都找不到那夢的來源。就連明熙自己都懷疑他是不是過分緊張了。可是那夢又實在說的有鼻子有眼,讓明熙不得不重視起來。
好在寧萌的忘性大,沒過多久她似乎已經忘了夢中之事了,明熙便也不再她面前提起。
緊張的日子似乎一下子平靜起來了,寧萌忽然喜歡上花花草草。
小黑小白見到新奇的事情也總會湊熱鬧。最近明熙也乖了很多,也願意順著寧萌,找了些特別的給她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