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八娘甚至慶幸自己尚還有利用價值。
只是有時候想起多年前盱江上偶遇的如玉如鴻的少年,年少的純真,竟就這麼眼睜睜的流於指尖,再無蹤跡可尋,又不免悵然。
人的成長,不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麼?
柳氏見她如此,抿了抿嘴,只淡淡一笑。
她有時候也好奇柴十九對曾家八孃的感情,只是讓她困惑的是,那不是她所瞭解的男女之情,亦非所謂兄妹之情。
不過與自己無害,她也無力追根究底。再則拉籠了曾家兄妹,連筋連骨,於自家郡王,有百益而無一害。
有些東西,她的身份和教養都讓她無法介意。
說完正事,八娘欲要告辭,往常柳氏不過會叫貼身丫鬟相送,這回柳氏卻親送她出門,待八娘福了福身要離去時,柳氏立在廊下,在她身後低聲道:“郡王讓我告訴你,狄二公子很好。若無意外,十一月便可回京。”
八娘一怔,按住心中的狂喜,轉身對著柳氏再次福身,這才由不遠處守著的丫鬟領了出去。
十一月回京?狄詠作為副將,若是他回京,是不是意味著這場戰事已經結束?而狄詠並非隻身回京,而是班師回朝?若果真如此,果真如此的話,是不是他們的事情,也該有一個答案了?
可到底是阿詠隻身回京,還是班師回朝,八娘都不能去問柳氏,柳氏能告訴她那一句話,已經是耽了莫大的干係了。
雖說陸十七也曾說過狄詠無恙,這場戰事,興許也快結束了,但柳氏口中之言,或者可信度更高些,畢竟陸十七能拿到不一定是第一手訊息,但作為柴十九的老婆柳王妃拿到的,卻肯定是。
陌上園的名字有些奇怪,似是充滿明明鄉土卻又清雅的氣息,不免讓人還未見著,心中已生懷想。
待真正見到時,第一日接待的皇室宗親還有貴勳親眷們,雖本身就是生活在富貴之中,窮極奢華,但真正見認到陌上園的景緻佈局,還有室內的陣設佈置,卻是無一不驚歎。因陌上園此前實在績績無名,不由都私下打聽,這園子的主人到底是誰?
院中景緻與亭臺雕簷遙相互應尚且不說,進了園中各種的內室裡休憩之時,才發現內裡的佈置,陌生而叫人無法不讚嘆主人用心之精巧,陳設擺放之獨特。那一排排明淨的玻璃窗,配上色彩相宜繡工清湛的簾幃,窗戶向外開啟,有風徐來,透過四處錯落有致的明淨窗臺,坐著一處,卻是處處借景,甚至坐的位置不同,眼中所落的景色亦是不同。
明明不奢華,卻讓人覺得再高華不過。明明很清雅,卻讓人覺得有云鬢釵影的凡俗之樂。明明簡約的,卻叫人覺得廣庭華院亦不過如此。外面不論,每一間屋裡的傢俱,裝點的擺件,挑哪一樣出來,都獨具匠心。明明知道各是作何用處,且財料價值未出貴重,卻偏偏是你從未曾見的東西。
有那與柳氏相熟的,早已按耐不住的私下打聽,這園子究竟何人所置。
其實說起來大宋親王不少,可柴十九雖是郡王,等級上要比親王還低一級,但備不注他這個郡王含金量太高。一來,他是皇帝的親侄子,二來,若是皇帝他老人家再生不出兒子來,將來繼承大統的,不是敏君王,就是他逸郡王柴十九了。
誠然現在敏郡王的呼聲比逸郡王這個閒散王爺高的多,可皇帝老頭派柴十九去監軍,是怎麼回事?
別說那些人精一樣的大臣們了,就是一普通的三不靠官員們,多少也品出了些味兒來。
可沒有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平衡也罷,真有心傳位也罷,皇位卻是擺在那裡不會隨著皇帝老兒去見上帝而消失的。
之前敏郡王呼聲太高了,該貼上去的也早貼了上去,那些還沒貼上去的,眼看著皇帝老頭一年老似一年,雖說沒有人再敢提什麼立儲的話,可心裡也不可能不琢磨,與其做那進不了內圍的敏郡王跟班,還不如貼上冷門的逸郡王呢,說不準鴻運當頭,將來就成了天子近臣,有了從龍之功。因此柴十九當了這麼些年又聽話,又紈絝的郡王,事實上這幾年追隨者倒也不少。只不過這個逸郡王實在是滑不溜湫,讓人無從揣度。
連帶著,柳氏這個郡王妃,也是水漲船高。就算她不是有可能將來繼承大統的郡王妃,單以她柳氏貴女的身份,也叫人小瞧不了去。
因此來的親王妃和公主也有幾位,可對著柳氏說話,一樣客管氣氣。
被問了半天,眾人的味口也被吊的差不多了,柳氏方才爽朗一笑:“也別急,今兒就容我也輕狂一回,等會兒定叫你們知道,這園子的主人,是個怎樣的妙人兒。”
妙人兒?難不成是個娘子家?
能由柳氏親自接待的,身份都極高貴,因此雖然好奇,只各相互看了一眼,便笑著搖關,只等迷底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