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忙著人把阿藍請了進來。
如今的阿藍,早已不是當初逃到她們家的那個瘦弱的小姑娘了,十七八歲的年齡,一身明亮的銀湖藍薄綢襖,月白纏枝蓮的馬面裙,繫著黑綢銷金的鬥逢,綰著墜馬髻,頭上只一支白玉簪,雖說曾家守孝,這一身算是素服,可卻讓人覺得利落颯爽。吊梢眉眼,又顯別樣的明媚嫵麗。
雖說一路風塵,面帶倦容,可看著精神卻好,見到八娘上前行了禮,臉上的喜色難掩,嘻嘻笑道:“阿藍心裡急著想見到八小姐和蒼耳小姐,也不耐煩在驛館裡歇著,這才連夜趕的路,一清晨便進了了城,原以為八小姐和蒼耳小姐會在商行裡,便先去了商行,卻不想陸大掌櫃的說小姐們在家中,奴婢這就趕了過來。”
“你辛苦了。”一年多未見,咋然見著,八娘也是歡喜的很,雖很想聽她說說家中的事情,可也知道這丫頭趕了這麼些日子的路,一定累的很,招呼她坐了,一邊讓人準備洗漱的一應所用,一邊又讓小綠送了早膳過來。
等阿藍洗漱完用了早膳,八娘才先問起她家中的情形。
“小姐勿掛懷,家裡一切都好,五公子家的小哥兒已經會叫爹爹和娘了,四公子和子景公子家的兩個小子,也都養的又白又胖的,還有件喜事,奴婢來泉州的時候,正報出五少奶奶又懷了身孕的喜訊,把大少奶奶可高興壞了。武家老爺夫人也歡喜的很,還有聽說三夫人在福州,也幫著子簡少爺說了門親事,只等明年就正式定了親事呢。”
五嫂子懷孕,最高興的莫過於武家的兩位老人了,若是生了男孩,送到武家去養,也算了了武家那邊的事情。
因著五嫂和五哥成親,兩家說好以後過繼一個兒子去武家作孫子,武家一族倒是鬧了不少事出來,只是武家和曾家聯姻,這幾年曾家之勢漸起,又有原來的百年名門世家的名聲在那裡,武老爺又是個有手腕狠得下心的,武家那些人蹦躂了些日子,見武老爺鐵了心,甚至斷了給族中的供幾,這一來,很多人家受不住了,武老爺見打壓的差不多了,這才又許了好處,開了義學,修了祠堂,又答應了凡武家一族裡有婚嫁的,武家皆出一半聘禮嫁妝,那些族人又見他鐵了心,若是不應,便什麼都得不到,反是應了,還有這些好處。武老爺又打點了族長並族中說得上話的幾個長者,這才消停了下來。
八娘又聽說三嬸孃給子簡哥哥定了親事,想必子簡哥肯定也是知情的,那便是他終於放下以前那未婚故去的未婚妻子了,八娘也很替子簡高興。不過因父親曾不疑去世,子簡是侄子,理應守上九個月的孝。定親確實只能等明年了。
又問了家裡人身體可好,九郎並覺兒簧兒的學業,十娘十一娘還有江來如今如何了,還有父親的靈柩歸葬等事,阿藍也一一答了。
這一說,直到了中午,小綠親自送了飯菜來。
吃了午飯,陸長安估摸著她們要敘的話也說的差不多了,也從商行裡回了家,幾人這才移去外面的書房裡說話。
昨日李府上的事情,陸長安自然是一清二楚,八娘又給阿藍簡單說了一下。
阿藍笑道:“八小姐不必擔心,今年咱們的鋪子生意都不錯,若是去年,一下子抽出十萬貫的現錢來,興許還有些為難,如今可不算什麼難事兒。奴婢收到小姐的信後,便給各處的鋪子去了信,這回去各鋪子的掌櫃和賬房回南豐議事時,各家鋪子俱是帶了現錢回來的。因此奴婢這回可不是空著手來的。小姐讓準備的十萬貫,奴婢都帶了過來,若是再有需要,咱們自己緊些,還能湊出三萬貫的現錢來。”
“你的意思是,咱們這十萬,不會影響鋪子正常資金的週轉?”
阿藍笑道:“若說一點影響肯定是不可能的。這幾個月內,再想開新鋪子,可能會有有些難度,對現在的鋪子正常經營,倒沒什麼影響。奴婢之所以讓多籌出三萬來,是想著小姐京城那邊的計劃,或許用得上。也省得小姐要用錢時,再耽擱了時間。”
這個阿藍,也不枉自己栽培她一場,眼光倒是長遠,知道提前給自己預備上後面需要的資金了。
“南豐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我上回給五嫂的信,她怎麼說?”
“五少奶奶說了,不說她陪嫁的鋪子你信中所需的這些錢是拿得出來的,就是萬一不趁手了,武家那邊,她雖是出嫁女,也能當得起半個家的,讓我轉告小姐,但有需要,與她說一聲就成,之前八小姐要用的錢,五少奶奶已經準備好了。也讓您不必顧忌南豐那邊,她會想辦法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不會叫官衙裡為難,更不會丟了咱們曾家的臉。”
八娘一笑,這倒象是五嫂的話。
既無後顧之憂,又知家中一切都好,八娘臉上的笑越發燦爛起來。
阿藍便用這半天的時間,把這一年來鋪子裡所有的賬,都給八娘報了一篇:“……這些都是總賬,小姐先看了,心裡有個數就成。因趕路,所以分類的賬本都未帶來,也是想著小姐過些日子總歸是要回家的,到時候會去再看明細賬目吧。”
總賬目,只能看清一年的盈虧,至於賬務有沒有問題,卻是看不出來的,八娘大概翻了翻,見今年三季的盈利,已比去年一年還多出了一萬多貫來,自然十分欣喜。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生意上的事情,除了大的方向由她撐控著,具體的事務她基本上沒怎麼管過。這樣的情況下,盈利還有增長,可見喜來登的這個團隊,是帶出來了。
這遠比多出來的這一萬多貫的利潤,更叫她高興。人是她整個商業王國的基石。若是無人可用,她個人再有才能,看著彼岸風景,也只能望洋興嘆。
“很好。只是這總賬目,也看不出這一年利潤究竟增長在哪些生意上頭。”
“回小姐的話,泉州這邊傢俱出口還有內陸的批發生意相對穩定,就是鋪子和倉庫等的租金也相對平穩的,增長多少都有定數,約佔了咱們增長的利潤的一層,另九層,有三層是出在木材批發上頭。兩成在海外的傢俱出口和內陸的傢俱批發上頭。飯莊因去年新年前兩了兩家,也多出了些利潤來,不過那也有限的很,餘下的,主要還在咱們自己的木器鋪上,約佔了四成。”
八娘心中便有了數。便又問阿藍,這增長的利潤,除了這幾個產業大概的佔比,其中原有的鋪子增長有多少,新增的市場帶來的利潤又佔了多少。阿藍也清清楚楚的報了。
這一番回話,八娘對自己的生意盈虧情況,便有了直觀清楚的瞭解。
想了一下,又笑問阿藍和陸長安還有蒼耳:“若照這個利潤分配情況來看,你們覺得,咱們明年的生意,重點都應該投資在哪個方面?”
阿藍看了陸長安一眼,這才嘻嘻一笑,道:“就知道小姐要考我們,這事兒,我與陸大長掌的每回盤帳時,也都會商議的,可奴婢想著,不如先聽聽蒼耳小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