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十三忙道:“八娘放心,若是我許十三真有幸能留在狄二公子帳下,別的我不敢保證,但不管到了什麼境地,一定會盡力護得狄二公子的安全的。”
這人話從來不多,但每說一句,都丁是丁,鉚是鉚,從無虛言。八娘笑著謝了。
等許十三出了門,八娘才想起狄詠和自己的約定,那北山子茶坊,多是仕女人出行遊玩時,歇腳喝茶的地方,原就十分熱鬧,他又是那麼個出趟門就能引起交通阻塞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會偏約自己在麼繁華熱鬧的地方見面的。
想了想,也就丟開了。
因天色已黑,去了聽荷院裡服侍著朱氏睡下這才回院休息。
再有一個月,就是朱氏生產的日子了,因朱氏這胎不堪安穩,八娘從來不敢大意了,每天必要去聽荷院裡看看,陪著朱氏說會兒話的。
如此兩天也沒什麼,因許十三定了去軍中,也知道啟程在即,八娘便趕緊的叫五月幫著許十三打點了行李,一應所需所有,都置辦妥當,雖是去軍中,其實也是需要錢打點身邊的關係的,而許十三於錢上頭,從來不介意,月錢又是在家中領,大嫂每個月直接支給秀孃的,他手上實無餘錢,因此八娘又在他的包裹裡,塞了些碎銀,並五十貫的交子,留他在外時花銷。
到了第三日,一早許十三便去了駐在城外的大營裡報到了。出門前,還特地到朱氏面前來辭了行。曾家幾兄弟都羨慕他這麼一抬腿,就奔了軍營,不過他們想從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也只羨慕羨慕罷了。
到了下午,反倒下起陰綿的小雨。八娘有些心神不寧,用了午飯,便回屋執了筆練起字來,原本練字是為著靜心,這回倒是越寫越是煩躁。
按著性子寫了幾個字,便丟了筆,索性走到窗前,開啟窗,看著外面連綿不絕的秋雨,冷風吹在衣襟上,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心中的煩躁才被壓了下去。
因蔡府上送了點蜜桔過來,晁文柔打發人送了點到她院裡來,五月用了只粉彩的盤子端著入了屋,屋裡光線昏暗,就見一身月色綢衫素服的八娘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發呆,屋裡讓人感覺寒的很,五月忙放下手上的盤子,一邊上前關了半扇窗,一邊道:“八小姐也真是,這天氣越發寒涼了,您穿的這麼單薄,怎還站在這裡吹著冷風?這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因著她輕快而微帶薄怒的聲音,屋子裡都似暖和明亮起來。
八娘聽話的回身在塌上坐了,笑道:“這話倒說的如那紙糊的人兒一般。我一個人待著無趣,好久沒有下雨了,看看雨景罷了,也值當你大驚小怪的,你這丫頭越發羅嗦。”
五月待她坐下,拿了個薄氈子給她披上,笑道:“嘴碎點怕什麼,只要小姐不嫌棄就行。”
一邊說,一邊剝了只桔子遞給八娘:“蔡夫人那邊派了管事婆子特意給夫人送來的,因送的不少,二少奶奶打發了奴婢也拿了些過來,小姐也嚐嚐。”
八娘接了一瓣吃了,一陣清涼的酸甜正抵胸腔,說不出的愜意。便笑道:“這桔子不錯,你也嘗一瓣。”
五月也不客氣,放了一瓣到嘴裡,品了品,才笑道:“吃著是不錯,不過奴婢覺得,和咱們南豐的金桔比起來,這味兒還是差了點。”
八娘笑了笑:“這丫頭嘴叨,我是吃不出來。你這是想家了吧?”
五月認真的點了點頭:“奴婢是有些想阿藍姐姐和七月姐姐他們了。”
“不怕,等明年開了春,我娘總是要回南豐的,到時候你一併回去。回家後,我讓阿藍帶著你。”
五月瞬時露出驚喜來:“奴婢真的可以跟著阿藍姐姐?”
八娘見她高興的一張小臉象要發光,心情不由也跟著好起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過這幾個月,你可得把小福給帶出來,秋蔚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娘身邊總得有人照顧,我偏又不能一直在她面前盡孝。”
“小姐放心,別看小福那丫頭憨憨的不知事的樣子,其實細心著呢。夫人頂喜歡她了。”
說了會兒話,吃了兩個桔子,五月端了水來讓八娘淨了手。
八娘這才讓五月尋了出門的素服來換上。五月一邊搭著下手,一邊問:“這會兒下著雨,小姐要出門?”
“嗯,”八娘一邊說,一邊拿了支玉簪插在髮髻上,通身除了腰間掛著的紫陽道長送她的那枚玉佩,也只頭上這支玉簪了,“我要去北山子茶坊裡見位友人,一會兒你隨我一道出門。”
“好,”五月答著,又人奩盒裡尋了對珍珠耳釘來,遞給八娘,“雖是守孝,可小姐這身也太素了些,不如把這對珍珠戴上,也顯得臉色好看些。”
八娘想了想,如了她的言,五月這才起身:“新僱的馬伕,也不知道馬車趕的怎樣,天又下著雨,小姐先在屋裡守著,奴婢去讓車伕套馬。”
等五月出了門,八娘正想叫個廊下的丫鬟,去晁文柔那裡稟一聲,就說她要出門,誰知才起身,鞋就聽外面不知道哪個小丫鬟吵鬧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八小姐,夫人她……”
娘?
八娘心裡在唬了一跳,忙衝了出來,就見那小丫鬟衝進院裡,頭臉上,也不知是汗是淚還是雨,衣衫也溼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