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曾子固的大婚之日,因著朱氏有了身孕,且身體又不算好,因此八娘特地請了歐陽夫人並蔡夫人過來幫忙主持,蔡夫人且帶了些府上得用的婆子丫鬟來,雖說忙亂,倒婚事倒也辦的井井有條。
在著家中曾老爺病著,朱氏身體又不好,這婚事辦的也簡單,蔡大人,歐陽永叔,柴十九等人俱都過來喝了喜酒,陸十七得了閒,尋著八娘說了幾句話:“伯父的身體,眼看著是好不了,大哥和二哥是怎麼打算的?”
八娘嘆道:“還能怎麼辦呢?且看著我爹能撐多久了。我孃的身體又不好,若是我爹再……十七哥,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感覺無能為力,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陸十七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事,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再說生老病死,我們原當看的比別人更淡些。”
話雖如此,但到底止不住的傷心。八娘強作歡顏:“今天是二哥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了,四娘有身孕的事情,你也收到信了吧。”
提到這個,陸十七笑起來:“收到了,我正盼著她給我生個可愛的小外甥呢。前些日子,我剛託人送了不少東西回去。對了,李雍最近不是在忙著建大棚的事情麼?我最近得閒時,正幫他建大棚,你不如給林昭慶的商行裡去個信,託他多從海外買些玻璃回來。”
八娘想了一下,才道:“玻璃易碎,從海外弄來,成本著實過高了些,你總不會是想著大棚用玻璃搭建吧,那個可真是搭不起。我彷彿記的玻璃的燒製也不是太難,不如咱們自己試試?”
其實中國漢以前就有玻璃,但那不是拿來大量使用的東西,拜道教盛行,在練丹時,偶有玻璃珠子燒成,且與後來大量民用的玻離也不是一回事兒,八娘專業就在於家裝上頭,這玻璃,她其實是想了好久了,海外雖有,但那玻璃本身的生產成本雖然不高,可因易碎,運輸成本卻高的嚇人,再則,現有的玻璃用於用窗戶等地方用的,實在是少這又少,大抵是用作工藝品或者屏風的多。因此八娘早就有研發生產玻璃的想法,只可惜,她於這上頭,是一竅不通。
陸十七笑道:“你倒是真能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不簡單了。不過你想的也對,等回頭我不這麼忙了,也不是不能捯飭的。”
話雖如此,其實真實的原因,陸十七就是不說,八娘心中也不是沒有數,她的傢俱生意且不說,畢竟哪朝哪代,都不可能不賣傢俱的,但對陸十七而言,不管是大豆油坊,還是醬油坊,因都是前人所沒有的,已很打眼,其中利潤,眼紅的不只一人,因前期生意只限在南邊,半數的利潤都用於公益,又有著李員外的根基在那裡,所以別人雖然眼紅,到底不置於動手搶奪,若是再添上玻璃的生意,一旦生產出來,有八娘這個精於室內裝飾的從中推波助瀾,其市場利潤可想而知,這樣的生意,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吃得下的。
說了會兒話,前頭有人叫他,陸十七這才從懷中掏出封信來,塞到八娘手上:“狄二郎的信,他不便來看你,託我捎給你的。”
八娘默了默,還是接過了陸十七塞過來的信件。
心中也是無語,狄詠竟然能讓陸十七這個她的前未婚夫幫他傳信。
一時又十分悵然。
聽說天家把狄詠和清河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從開春拖到現在,訂在八月裡,已是拖無可拖的結果,就是這樣,還是多方努力才定下的日子,若是天家自己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的。
倒是清河,自傳出自殺的訊息後,從前那麼愛熱鬧的人,竟然再未在公共場所出現過。蔡娘有時候提起,也是嘆息,她們從前雖也算得上要好,但因著八孃的原因,暖娘到底覺得對不住清河的很,因此清河不再出門,暖娘自然也不敢主動去尋她,偶有些訊息傳來,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似是聽說自天家賜婚過後,一向活潑愛動的清河,仿似變了一個人。除了按時節進宮請安之外,其它府上的宴請一概沒有參加過,上元節那會兒且不說了,就是端午等,都未曾出現過。
他說過一年之期的。可是離八月,他的婚期,也不過只有兩個多月了。八娘嘆了口氣。
陸十七道:“八妹,你和狄二郎,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再說如今她也考慮不了這些,父親病重,二哥成親,母親又懷了身孕,她自己在京城的生意又是最緊要的時候,她實在分不出精力,去考慮一件或許註定要讓自己失望難過的事情。
“我只想日子能平平安安,順順遂遂,不作他想。”八娘笑了笑,握在手中的那封信,如灌了鉛般沉重。她很想退回去,沒有希望,人才不會失望。但她卻又做不到。怕他知道自己拒收他的信傷心,也怕自己事後會後悔。
算了,就當是給彼此的安慰吧。
陸十七無言拍了拍她的肩,被人叫了開去。
已拜過堂,父親和母親都被扶回了跨院裡,外面自有大哥照應著賓客,八娘不放心爹孃,與陸十七分別,把信揣進了懷中,先去了跨院裡看望了曾不疑和朱氏,大概是二哥大喜的日子,曾不疑看著精神比平時好了許多,朱氏也是一臉的喜色。與爹孃說了幾句話,見他們無恙,八娘也放了心。
按理,這會兒她應該去新房裡陪著二嫂說幾句話才是,朱氏便崔著她去:“你也看看你二嫂去,她新進咱們家,興許這會兒正不安,你與她又是見過幾次說得上話的,過去陪著說幾句話吧。”
八娘笑道:“我服侍爹和娘歇下再去,咱們家的情形,二嫂也知道的,再說我已讓蒼耳姐姐帶著五月和夏榕去照顧著了,二嫂和蒼耳姐還有五月也熟。”
朱氏就嗔道:“那怎能一樣?我和你爹有秋蔚和小福照應著呢,你回頭再過來看我們也一樣的。”
八娘想了想,這會兒新房裡沒有婆家的女眷在確實不象話,叫了秋蔚和小福過來交待了幾句,又把曾不疑扶到床上,親自伺候著他吃了藥,這才去了二進院的新房裡。
晁文柔已除了嫁衣,換了身大紅家常的錦裙,見到八娘進來,彼此見了禮,笑問八娘:“公爹和婆母還好吧?你也別擔心我,還是去爹孃面前服侍著,我也能放心些。”
兩人身體都不大好,晁文柔是知道的。
八娘便道:“二嫂可真是體貼,我可不敢回去,被爹爹和娘催了好久才過來看二嫂的,這要回去,少不得又要說我。二嫂才進咱們家,娘怕你認生,叫我過來陪你會兒呢。”
晁文柔家條件不差,比一般的官宦人家還要好些,因此自有一個陪嫁的婆子並兩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貼身服侍著。那婆子姓安,八娘從前往晁家去過,自是認識的,在一邊笑道:“真正老爺先生體諒二少奶奶,就是八小姐,可真是貼心的小姑子。”
八娘也只一笑,又問晁文柔是否吃了點東西,出嫁的折騰,家中六姐七姐出嫁時,她也見過的,京城的規矩又比南豐多,不用想晁文柔在概也是又累又餓了一整天。
晁文柔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對這位小姑子的體貼心中自是感激。一邊的蒼耳就笑道:“八妹你就放心吧,廚房裡你特意吩咐為二嫂準備的湯點,二哥去前面應酬後,我就叫夏榕端了過來的。二嫂早吃了。”
那是八娘特地讓人做的飛輪餃,雞絲粥,並蓮子百合甜羹,既壓餓,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