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便問暖娘:“咱們家怎沒準備上?”
“我們家可沒那麼浪費,”暖娘笑道,“往年也只象徵性的滿院裡掛上花燈就成了。”
蔡君謨的諫院,可不就是清水衙門?能在這居不易的汴京城住上這二進的宅院,維持一家人體面的生活已是不易,哪有那個閒錢去搭什麼花燈綵樓?
八娘這會兒倒是真開始想家了。
前頭是家裡窮,搭不起鰲山,就是一般些的綵樓也是搭不起的,後來又是為祖母守孝,一切以素為主,好不容易今年哥哥們都娶了親,也能熱鬧了,偏她又離了家中。
卻不知道這會兒哥哥嫂嫂們在做什麼。
還有小十那個坐不住的瘋丫頭,並著小九有沒有胡鬧,小十一和小江來,大概也能認字兒了吧?還有三位才進門的嫂嫂,不知道有身孕了沒有?
見她出神,暖娘笑道:“姐姐是不是想家了?”
八娘點頭,因是出來玩的,也不想因著自己一個人,反掃了大家的興,便笑道:“等明年回去,也好與家裡人說說汴京城的新年是怎麼過的。所以這會兒,得好好看看。”
不時就近了大相國寺。
因人實在多,再乘馬車,顯是進不去,八娘便道:“我們下走邊走邊看吧。聽說大相國寺裡好些碑文,到時候我們進去看看。”
八娘於棋琴書畫裡,也就精於這個書字,棋琴是不通的,畫也畫的一般,惟這書法,還算能看。
蔡君謨是當世的書法大家,後世也是大宋國有名的四家之一,身為他的女兒,暖娘自然也是一手了得的好字。聽了八孃的話,就笑道:“姐姐喜歡,我就領姐姐去瞧瞧,從前隨我爹爹也一道來看過的。爹爹還與我論說了各碑文上文字的精妙,到時候我也與姐姐好好說說,姐姐再看我說的是對,還是不對。”
下了馬車,許十三和蒼耳兩人皆打起精神來。
雖說汴京是天子腳下,可這樣繁華的大都市,若是治安沒點問題,是肯定不可能的。
相反,非但是有問題,而且問題還真不小。
別的不說,這拐賣人口的,就比別處更猖厥。
如今一群娘子出行,正是那人貶子的重點目標,許十三自不敢掉以輕心。
其實若不是有兩個武藝高的,八娘又是慣了走南闖北的,蔡夫人又敢能輕易放了他們出門?
許十三尋了地方停了馬車,一行人便往相國寺前的廣場走了過去。
沿街鋪子林立,因是臘八施粥,故此這邊的乞丐倒是不少。且兩邊各種賣雜物的小地攤兒,也如雨後春筍般,四處都是。
幾人一邊逛一邊看,有遇上那有意思的,還會去問問價兒。暖娘平日裡隨蔡夫人出行,哪有這般自在?因此自是看什麼都稀奇,不免四處逗留。
才沒行多遠,果就被幾個乞丐給盯上了。
這些乞丐貫會看人的。又因勢大,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他們也一樣敢搶敢騙敢拐。發現了這一行可下手的,自是心喜。
那看著年紀小些的小姐,穿著不俗,樣貌嬌美,且一看就是個嬌生慣養的,看什麼都稀奇兒,另一個年紀大些的,穿著雖差了一層,模樣也比那小些兒的要差一些,可也算得清秀,且對那年紀小些的是百依百順,那嬌小姐看中什麼,這大兩歲的,也不論價格,就直接付了銀錢,交給後面跟著的丫鬟婆子們收起來。
這般一看,兩個都是不曉事兒不知人間疾苦的。雖說也跟了丫鬟婆子,可汴京城裡有錢的人家多了去了,哪家娘子出行,不帶上幾個奴僕?就是這行人後面,也跟了個男子隨行,不過他們人多,也未把許十三這惟一的一看就是個下人的男僕放在眼裡。因此這暗暗盯上他們的幾個身份是乞丐,雖則是潑皮無賴的傢伙,自然覺得這回又撿著漏了。
此時的八娘和暖娘,哪裡知道她們已成了人販子的爪牙們眼中的肥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