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跨進院來,從六娘手上接了身契,看了看,就轉頭對著正揣揣不安的站在那裡的錢婆子道:“錢婆子,這賣契不假,還有官府的章印。人家可是正經買了你女兒的,這一鬧的忒沒道理,還是快些回家裡去吧。”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六娘如何處理的安氏,暗暗點了點頭,見那錢婆子還要再說,安氏冷笑對站在一邊的許十三道:“許十三,這婆子擅闖我曾家鬧事,詆譭我曾家人的聲譽,士可忍熟不可忍,若人人都如她一般鬧這一出,我們曾家豈不成了那耍雜耍的舞臺?又如何對不起門頭那祖宗傳下的秋雨名字四個字,去,把這錢婆子給我捆了,送到縣衙裡去,讓縣令大人斷斷,該如何處罰,也好給我們曾家一個交代。我曾家如今還是官身,豈好叫這醃庶婆子隨便鬧?以下犯上,不知死活!”
她聲音不大,卻透著寒意,八娘對這位三嬸孃那崇拜之情簡單有如濤濤江水,沒想到三嬸孃竟然這般厲害威風。
那許十三一聽,立馬上前,請黃老伯拿了繩子來,就要捆人。
卻在這時,一個小男娃衝了進來,衝著曾家人就跪下磕頭:“請夫人放了我娘吧,都是她一時糊塗,阿天這就給夫人和諸位小姐們陪禮。”
一直站在邊上低頭垂淚的阿藍一見到阿天,忙跑了過來:“阿天,你怎麼在這裡?快起來。我們家夫人小姐頂慈善的,你起來,姐會幫著母親求情的。”
“姐,你真在這裡?你怎麼這麼狠心呢?明明才幾步路,而且阿天就在隔壁的學舍裡上學呀,你為什麼也不見見阿天呢?姐可知道,阿天每天都想姐姐?”
被弟弟含淚一說,阿藍忍不住哇一聲哭出來,道:“姐姐哪裡不想你?姐姐每天做夢都夢見你呢,你每天下學,姐都偷偷躲在院裡看,還求了陳先生照顧你,聽陳先生說你書讀的好,姐姐也放了些心,不是姐姐不去看你,實在是,實在是姐姐怕,怕娘她又……”
子不言父母過,阿藍說不下去,拉了阿天起來,可阿天卻不願意,阿藍也只得跪了下去,朝著安氏和朱氏道:“夫人,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都是,都是我娘她糊塗,奴婢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敢了,就請夫人看在我弟弟還小的份上,放了我娘吧。”
阿藍是個乖巧貼心的孩子,朱氏看著她哭成這樣,已是不忍,剛好覺郎和九郎聽到前院鬧,也跑過來看,一見小同窗跪在地上,忙上前拉了起來,他們在學舍裡,與阿天玩的也很好,就一道求安氏與朱氏:“三嬸(三祖母),娘(祖母),就放了阿天她娘吧。”
朱氏便朝著安氏道:“他三嬸,你看……”
安氏也沒真打算要把人送到縣衙裡,不過是給點厲害瞧瞧,省得以後別人真把曾家當作可欺的,沒事就整一出來鬧鬧罷了。
見幾個孩子求情,朱氏也開了口,安氏才哼了一聲,對著錢婆子道:“如今看在你兩個孩子的面上,阿藍又是個懂事的,便不與你計較了,只你聽著,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若是再敢過來我曾家瞎咋呼,”一邊說,一邊衝黃老伯同許十三道,“若是這不知禮的婦人再來我曾家胡言亂語,你們聽著,也不必多說,只捆了送到官府裡去就是。”
許十三和黃老伯忙應了“是”,這才丟開錢婆子。
那錢婆子被這麼一折騰,哪裡還有剛才的囂張之氣?古話說的好,民不與官鬥,曾家那未分家的三老爺,可不就是個官身?她精明一世,怎麼就欺著曾家人和善,犯了這麼個大錯?忙抽了自己一耳光,對安氏道:“都是小婦人的錯,夫人您別生氣了,奴家以後可不敢了。”
安氏哪裡稀罕理她?朝著門外的鄰人們點了點頭,同著朱氏就轉身去了薇園裡。
那錢婆子一見這位官夫人走了,又大起膽子來,對阿藍道:“娘其實不還是擔心你在曾家受苦……”
話還未完,阿藍氣道:“我如今好的很,不勞你擔心。”
“哎呀,你這死丫頭,膽子倒大了呀!”
正要伸手打,被站在邊上六娘喝道:“許十三,把人給我趕走。”
“是,六小姐,小人這就趕人。”
那錢婆子哪裡還敢打人,忙衝著阿藍道:“阿藍呀,娘和你弟弟如今可窮的很,你過上好日子,好歹也顧著些你弟弟呀。我們這都快沒飯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