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敲門聲傳來,我已經換好衣裙端坐在梳妝鏡前,本以為還是小葉伺候我梳洗,不成想進屋的卻是初蘭,今日的初蘭穿的是一身淺黃色衣衫,顯得文靜柔美,她的裙角繡上了幾多潔白的玉蘭,如點睛妙筆。
愣是這麼蘭心慧質懷揣真心的女子也無法打動李軒麼?她自幼服侍李軒,卻在我進府後被調派到墨園來做我的貼身侍婢,她對我不恨不怨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看到誰都能聯想到李軒,真是荒唐可笑。
“王妃不舒服麼?”初蘭放下水盆問道。她走近,關懷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我搖了搖頭,雙手撐住下巴不說話。
初蘭自然地拿起髮梳,替我順著如鍛的長髮,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像是很怕弄疼我似的,除了芸姑姑,我最喜歡初蘭替我綰髮,她手巧細緻,能做出很多漂亮的花樣,美而不俗,清麗淡然。
初蘭熟練地挑起一縷長髮,在我腦後挽成簡單的髻,然後從桌面擺放的梳妝盒中選出一枚帶有垂墜細珠的金簪*插*入髮髻,等理順了劉海後,她看著銅鏡中的我笑讚道:“王妃天生麗質,梳什麼樣式的髮髻都極美。”
我聞言瞧了瞧鏡中的自己,不得不說初蘭的手藝愈發嫻熟,可我總覺得哪裡彆扭,看了半天才知道是自己的一張臭臉,我不禁嘆了一聲。
初蘭見我有心事,不便細問,遂道:“芸姑姑下廚做了幾個清淡的小菜,奴婢這就去端來。”
我嗯了一聲,精神懨懨,等到早飯上桌,還是不見小葉的身影,這丫頭向來是陪著我用膳的,怎麼這會沒人影了,沒有她在我還真不習慣。
“小葉去哪兒了?”我問初蘭。
初蘭揚起笑,答道:“她啊,忙前忙後裁製新衣裳呢。”
看初蘭的模樣似乎一點不驚訝這事,倒是我不解,想了想又問:“年關還早,這會兒趕製新衣裳作甚?”
“王妃有所不知,早年奴婢們剛進府為婢時王爺就定下了規矩,每年中秋佳節下人們可以輪流回家探親,小住一晚再回來。今年恰好輪到小葉,昨日管家讓人送來了幾匹全新的衣料和一些賞賜的首飾,她想為弟妹縫製幾套新衣送去。”初蘭臉上暖意融融,她由衷為小葉感到高興,更有對李軒的感激,對下人這樣體貼的恩德,又為李軒加了分。
李軒這廝在安撫人心上確有一手,難怪上至管家下到小廝無一不對軒王府忠心耿耿,就連阿石小葉幾次捱打也都不曾在嘴上心裡有過半句怨言,我不禁生出幾許黯然,任憑我對小葉和初蘭再好,她們仍舊是站在李軒那邊的,我在軒王府始終是孤立無援的。
而我唯一能夠依靠的李軒,在清晨被我親手逼走了。我覺得酸楚,眼眶有些溼潤,不想被初蘭看見我的狼狽脆弱,我只好埋下頭喝粥,溫熱的清粥圇吞嚥下去,卻是食不知味。
吃過飯去找小葉,見過她的婢女說她去了賬房領錢,我問了路往賬房的方向跟去,等這丫頭領完份例錢,我再給她添一筆銀兩,看樂不死她。
管家按月會來墨園告訴我存在我賬上的數目,李軒在錢上為我想得很周到,賬房每月會按時留一筆數目不小的錢給我,以防我急需用錢,只是我很少有真正用得到錢的地方。
快走到賬房的小路上突然傳來不懷好意的聲音,陌生卻趾高氣昂:“主子不得寵,跟在身邊的奴婢也窮酸成這樣,這麼幾個小錢,你至於樂呵得嘴都合不攏麼?”
“錢少也是我應得的,不像某些人總愛去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知道羞恥。”我一愣,這是小葉的聲音,小葉在和誰吵架?
“你這賤丫頭胡說什麼!主子不要臉你也不要臉,你家主子要是有本事怎麼連王爺的人都留不住?還不是我們夫人的手下敗將?”
小葉不甘示弱,反唇相譏:“哼,再得寵不還是妾?將來生下來的孩子還不是庶出?我們王妃才是王爺用八抬大轎從王府正門抬進來的妻!”
我沒聽錯,這些話真是從小葉嘴裡說出來的,原來在我面前的小葉還算是隱藏了實力,她這會兒是蛇打七寸直擊對方的痛腳,厲害得很。
這番話顯然徹底激怒了對方,我加快腳步走過去,眼見站在小葉對面的婢女抬起手打向小葉的臉,我來不及出聲制止,巴掌已然向小葉打去。
就在這時,小葉利落地伸出手握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推,那婢女被逼得後退幾步,神情憤恨不甘,小葉氣勢凌人道:“我是婢女,你也是婢女,想打我,你還沒資格。”
我怎麼覺得小葉今天特有女俠的風範?
我鬆了一口氣,正要過去小葉身邊,一個凌厲高傲的聲音響起:“釧兒沒資格打你,本夫人總該有資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