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片沉默，因為一下子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
穆齊遠看著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穆硯修：“硯修，你怎麼看？”
其實剛剛穆硯修已經表達過了：“爺爺，我說了我不贊成，我想硯臻也不會贊同這個治療方法。”
穆齊遠臉色不禁有些黯然：“我何嘗不知道，以硯臻那個脾氣只怕根本不會讓醫生把這個治療方法說完。”
穆硯修看著最近因為操勞而顯得尤其疲憊的穆齊遠：“爺爺，既然這樣，我覺得這個方案我們還是別去跟硯臻說了。”
“不行，他同意不同意是一回事，我們還是得跟他討論一下這個問題。”穆齊遠停頓了一下，還是堅持到。
武念有些不理解：“爺爺，難道你覺得穆硯臻有可能會同意嗎？”
穆齊遠當然知道穆硯臻是不可能同意的：“事關生死，難道他不同意我們就要任由他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下去嗎？”
“爺爺！”穆齊遠忍不住打斷穆齊遠的話：“難道硯臻不同意，你能強迫他同意嗎？”
穆齊遠這會突然十分的執拗：“怎麼就不行了？我說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也許是年紀大了，穆齊遠雖然看淡自己的生死，卻始終無法對自己孫子的性命聽之任之。血脈的延續對於穆齊遠來說，也是一種執念，所以他之前才會那麼在乎梁羽綺肚子裡的孩子。
武念這是第一次發現穆齊遠也有這麼執拗的一面：“爺爺，不用你去試我們就知道穆硯臻不會同意，你這又是何苦呢？”
現在家裡已經夠亂的，她不想幾個親人之間再因為這件事鬧出什麼不愉快。現在的穆硯臻說的直接一點就是強弩之末，如果穆齊遠再去刺激他，只會造成隔閡而已。
穆齊遠忍不住直嘆氣：“說起來這都是我的錯，你和你們的爸爸都遺傳了我的臭脾氣，一旦認準一件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可是這不是生意也不是買賣，這是關乎硯臻性命的事情，有什麼不可以的？”
穆硯臻覺得自己爺爺確實是上了年紀，老人家的傷感和固執表露的十分明顯：“爺爺，這不是我們同意不同意的問題，我說了，硯臻也不會同意，這你不是也贊同嗎？”
過了一會，穆齊遠突然抬起頭：“有些事情，也不定要他同意。不管怎麼樣，我們也是為了他好，不是嗎？”
武念和穆硯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詫異。武念更是直接失聲問道：“爺爺你是想瞞著穆硯臻給他催眠嗎？”
這樣未免對穆硯臻來說太不公平了，沒有人可以私自決定別人的人生，父母尚且不可以，更何況是爺爺？
穆硯臻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應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也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
穆齊遠也顯得十分無奈：“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自私，會覺得我這樣對奚珈不公平，但是作為長輩，我絕對不允許他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武念還想勸穆齊遠：“爺爺，不然我們再等等吧，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奚珈了呢？奚珈那麼聰明，她回來只要看到自己的方子，肯定就能很快想起來以前的事情。”
“你們不用哄我。”穆齊遠直襬手：“如果武念你親自去找奚珈，她都能這麼防備的躲起來，我看哪怕就是找到了奚珈，也只怕難以恢復記憶。”
武念覺得有些不公平：“爺爺，可是畢竟奚珈是能找回來的，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讓穆硯臻忘了奚珈呢？這對於他們來說太不公平了。”
“那如果等奚珈回來，或者等她醒過來，硯臻已經沒有了性命，這種情況是不是更可悲？”穆齊遠也是十分焦慮：“只要人或者，就還有希望，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說的也確實在理，武念一下子也沒有辦法反駁。
穆齊遠見穆硯修還是沒有說話，他怎麼會不知道大孫子心裡的糾結。他想起以前帶穆硯臻求醫的時候：“硯修，你從小就很懂事。我記得那年我們第一次去找陶孟，結果他外出遊歷了，還把奚珈也給帶走了，誰都找不到他，你急的當時就哭了出來。”
說起往事穆硯修臉上也是十分傷感：“我當然記得。那個時候爸爸已經去世了，我們也是很偶然得知陶老的訊息，你知道他的地址就立刻帶我趕了過去。”
“可不是！”穆齊遠現在似乎還能想起那時候揪心的感覺：“那時候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所有的醫生都找遍了，國內的國外的，全部找了一遍，都沒有用，陶孟是我們最後一線希望了，所以我和你都很激動。”
穆硯修想起那個時候，穆硯臻雖然還小，但是十分的堅強。每次發病，連他們的爸爸有時候偶讀忍不住抱頭大喊甚至痛苦，但是硯臻從來沒有哭。每次都默默咬著牙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苦笑道：“我那個時候真的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他受這個罪。”
從小穆硯修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爸爸因為這個奇怪的病飽受折磨，他的媽媽也因為過於思念自己的丈夫而早早去世。
接二連三的失去至親，讓穆硯修格外敏感，他不想，甚至是有些害怕是去穆硯臻！
“你不是沒有想過。”穆齊遠讚賞的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孫子：“你偷偷去找醫生，問能不能透過移植腦組織治好你弟弟的病，醫生還被你弄得哭笑不得，回頭就跑過來告訴我。那時候我聽了又是心酸又是感慨，我就知道哪怕我哪天走了，你也會好好照顧你弟弟。”
穆硯修想去那段時光也是十分唏噓：“幸好我們還是在硯臻的病變更嚴重之前等到了陶老，他也沒有讓我們失望，很快就控制住了硯臻的病情。”
那是他們第一次體會到從絕望到重獲新生的過程，那種瀕臨失去的痛苦讓穆硯修對於每一個可能拯救穆硯臻的人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穆齊遠看著穆硯修：“既然老天爺把硯臻還給了我們，我們就應該好好珍惜。這個世界上，地位、權勢和財富都能努力獲得，唯有一個人的性命是沒有辦法來第二次的。”
穆硯修也贊同：“爺爺，我覺得你說的沒有錯，硯臻的命對於我來說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也比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要來的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