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驛館又待了幾日,緋煙實在忍受不住日復一日的寂寥與噩夢般的回憶,終是讓侍女通報了寧悠,她要離開。
原以為寧悠會在這件事上有所猶疑,卻不想次日便有侍衛用馬車將她接到了城門口,下了馬車,緋煙遠遠地看見立在不遠處的寧悠,她緩步走上前去。
雖這麼多天的休養下來,緋煙的臉色還是微微泛白,寧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姐姐既然願再在此處多住,我便也不留你。準備了些許盤纏和馬匹,寧悠只能送你到這了,還望之後的路,你多加保重,畢竟沒有人能隨時隨地地保護你了。”
若沒有最後一句話,緋煙險些能將眼前人認成是自己的好友,她搖頭一笑,“多謝。”隨即從一旁寧悠的侍女手中接過一個略有些分量的包裹,又從侍衛手中牽過一匹駿馬,不再多想,一踩馬鐙,翻身上馬,雙腿微夾馬肚,一人一馬駛出了城門。
“小姐……”看著從頭至尾只說過兩個字的緋煙就這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侍女秋實不禁開口喚道,“就讓她這麼走了嗎?”
聞言,寧悠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伸手在秋實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上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薄唇輕啟,“放心吧,很快就會再見了。”
一句話淡如初春的青煙,剛落下就被夾雜著寒意的風吹散了。
快馬一路疾馳,穿過叢林小路,大病初癒,冷風一吹,突起的刺痛感在緋煙的腦海中漸漸聚集,讓她心神俱震,只得勒馬放緩了步伐。
待疼痛感漸平,緋煙將目光遠遠其投去,只見腳下的小路直延伸向視線的盡頭,青煙黛山,遠處一片朦朧,南方的春來的是早而快的。短短几天,了無生機的枯黃便換了一件薄紗般的綠,蓬蓬勃勃地鬧起來了。
想來煙雨也離得近了,而也就是這一瞬,緋煙竟察覺到一絲涼意落在臉頰之上,心中不由地一哂,不會這麼巧吧。
打馬向西來到一家客棧,緋煙的身上已然溼了三分,髮絲合著雨水粘在臉上,顯得有幾分狼狽。不想剛從城中出來就遇上南方的煙雨,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馬兒的韁繩放在迎出來的夥計手中,緩步邁入客棧中。
雖然此處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但客棧中的擺設卻隱隱透出一股安寧儒雅之氣,讓緋煙不禁纖眉微挑。
“姑娘住店嗎?”這時,一道聲音從身旁傳來。
緋煙扭頭望去,來者是一個狀似掌櫃的中年男子,便頷首道,“是,請問店家可有空房?”
“自是有的,”掌櫃應了一聲後朝不遠處的店小二招呼道,“旺財,帶這位姑娘上二樓。”
向掌櫃道謝後,緋煙隨被喚作旺財的夥計上了樓,進入客房中,吃了些東西后便在床榻上睡下。
這一覺便睡到了天明,從樓上下來時,緋煙忽地覺得,客棧中的氣氛不太對勁,直到看到旺財遞來的目光,以及架在他脖子上明晃晃的大刀,緋煙才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未露面,她扭身便走,快步回到房間,卻聽見樓梯處傳來的“咚咚”的腳步聲,心中警鈴大作。
匆忙之中她未曾來得及看一眼那些人的身份,也不知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此。緋煙半眯起眸子,推開窗,望見客棧門前停住的十幾匹馬,她微微沉了臉,這些人竟是馬賊嗎?
依稀記起她還在父親身邊時便聽父親提起過,西南的馬賊猖獗,所到之處民不聊生,當時皇上派遣馮將軍痛擊馬賊,卻不想在此處能遇上。想起旺財那一個目光中的恐懼驚慌,緋煙眸中寒意漸起,翻身出了窗戶,雙手攀住橫樑,腰身用勁一蕩翻上屋頂,聽著腳下屋中被人翻動的聲音,緋煙微微冰住了呼吸。
“老大,沒人!”
“怎麼可能?剛剛還看見個娘們,給我搜,搜不出提頭來見!”
“是!”
…………
聲音漸遠,緋煙悄無聲息地自馬廄的垛草上跳下,依稀能聽得見馬賊們在客棧中翻箱倒櫃的巨大聲響,以及掌櫃的討饒聲,緋煙擰了擰眉,翻身上馬,猛地一夾馬肚飛奔而出。
撞飛迎面而來的馬賊,緋煙輕蔑地望了一眼追出來的馬賊,向樹林中奔去。
“老大人在這!”
“喊什麼喊,還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