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猛烈的搖晃以及被鈍物撞擊的痛感將緋煙從昏迷中喚醒。緋煙難受地微微蹙眉,掙扎著撐開沉重的眼簾,她的眼前朦朧一片,接著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布頂。
周遭的搖晃讓緋煙迅速意識過來,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車馬上。緋煙略一扭頭,望見周圍亂糟糟堆積的貨物,心下便又瞭然了三分。顯然這是一支“行商”的隊伍,至於是不是真的行商,那就不得而知了。
緋煙稍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皆是被一指粗的麻繩綁的結實,不由地心中一沉,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小弧度的挪動位置,讓長時間捆綁而麻木的手腳稍緩。
隨後,緋煙嬌軀一震,垂眸看向小腹處,目光逐漸變得柔和,她差點忘了,自己的腹中還有一個小生命。
不過也幸好,她腹中的胎兒沒有不適。
馬車還在行駛中,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緋煙眉頭一皺,想起江旬最後留給自己的目光,一顆心沉到谷底,她若沒猜錯的話,這隊人定是前往南疆的,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是受人之託替人辦事,還是……眸光微暗,貝齒輕咬唇瓣,如今她只能等,等車馬停下,等一個機會。
約莫兩個時辰後,搖晃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不一會,車簾被掀開,一身粗布,打扮毫不起眼的男子拎著水袋和窩窩頭走了進來。
男人在緋煙身前站定,用力把窩窩頭擲到緋煙身邊,語氣冰冷,“趕緊吃,吃完我好收拾。”
緋煙抬眸望了眼,隨即放低了語調,儘量讓自己顯得無害:“大哥,能不能勞煩您把繩子解開,我這樣……吃不了。”長時間沒有開口,她的聲音又澀又啞,緋煙說著將雙手抬了抬,白皙的手腕已然被勒出血痕。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良久走到緋煙身邊,動作粗魯地解開她一隻手的繩索,將她另一隻手被綁在雜物厚重的雜物上,“快吃!”
聞言,緋煙伸手慢吞吞的握住窩窩頭,放在唇邊,頓了頓將饅頭塞進了嘴中,她強忍著翻騰的胃,把略微帶了些餿味的窩窩頭一口一口嚥了下去。
吃完後,男子又把她捆了起來,像是不願多留。
就在他即將離開時,緋煙喊道:“這裡可有叫江旬之人?”說罷,她看著男子,不肯錯過任何線索。
聞言,男子抬了抬眼皮,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說完,頭也不回地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也就是這一刻,讓緋煙看到了車的三四個衣著打扮差不多的大漢,坐在一起喝粥吃饅頭。但奇怪的是,這些都是健壯的中年男子,他們全程卻沒有任何交流,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緋煙終於明白心中的怪異從何而來了,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麻木。那是對外界的麻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按照千篇一律的指令行事,到習慣再到麻木。
心中不妙之感愈發強烈,原本舒展的眉微蹙,緋煙本就身體不適,現在一經顛簸,體內的虛弱感更是一波一波襲來,自知此時自己的臉色定是憔悴得驚心,緋煙苦笑一聲,按耐住不適之感。
將大漢臨走時放在她身側的水袋,捧起仰頭喝了一口水,緋煙美目微垂,眼下的情況她只有等,雖然這種無休止的等待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熬人,但是她只能等,為了自己也為腹中的孩子。
以前她是一個人,可以置身險地,如今她不能。素手微微攥起,緋煙心中越發堅定。她一點一點挪動,讓背部靠在稍微柔軟一些的貨物上,換了個舒適的姿勢。
半個時辰後,商隊重新啟程,搖晃的車馬讓緋煙一陣頭暈目眩,濃厚的睡意湧來,她努力保持清醒,可還是無濟於事,掙扎許久終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馬車又停了下來。
這次不復以往安靜,前方多了喧鬧,像是起了爭執又像是純粹的談論。
緋煙只覺自己渾身乏力,身上的骨頭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向她叫囂著。緋煙當即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感頓時讓昏沉的精神好了不少,她豎起耳朵,努力聽著外面並不真切的聲音,試圖找出一點線索。
喧鬧離得有些遠,饒是緋煙耳力較常人更好亦只能聽到隱約幾個詞語,但光是這幾個詞語就讓她心中大駭。
“南疆…皇室…”反覆咀嚼,她已經徹底明白江旬最後那一眼中的悲哀是什麼意思。
看來她這次遭遇綁架是跟沐玖脫不了關係,之前在山谷中搶去了茱萸血蓮,又從她手中逃脫,如此一來,自己還是逃不過要落在她手中的命運嗎?緋煙薄唇緊抿,眼中滿是不甘。
只是,為何偏偏要挑在這個時候。
閉了閉眼,緋煙從未像此刻這樣,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無助,再次睜眼時,裡面已經沒了迷茫跟無助。
她還有尉遲慕還有孩子,尉遲慕一定會來救她,孩子亦不能有事,這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她就是拼了命也會護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