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慕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些許曖昧,輕飄飄的話語,像是一根羽毛,一下一下地撩撥著少女的心絃。而緋煙的左眼皮“突”地一跳,嘴角微抽,卻是一副被雷擊中的模樣,“那……那王爺想……怎麼辦?”
瞅著少女有些傻氣的神情,尉遲慕劍眉微微挑起,眼中的笑意更濃,在緋煙驚如小鹿般的目光中,像是故意想要折磨她一般,一字一句地道,“幫本王上藥吧。”
啊?就這樣?緋煙一愣,先前被男子那像是要將人活剝生吞的目光攥著,她以為尉遲慕要提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要求呢,沒想到僅僅是上藥這種她再熟悉不過的事,心下一喜忙連聲應下,生怕他會後悔似的。
尉遲慕捕捉到緋煙臉上陡然飄過卻又急急地收住的一絲喜意,心下便將她那點小心思琢磨得透徹。待少女沾著白色粉末的玉指來到他的唇邊,一抹若有若無的溫熱感在嘴角摩挲時,尉遲慕眸眼微眯。
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子臉上的傷的緋煙並未注意到,此時的她身體微傾,一隻手執著白瓶抵在尉遲慕的胸膛前,為看得清傷口而給他上藥,緋煙將臉湊的極近,長長的睫毛甚至落在男子的臉上,撲閃撲閃地眨動著,勾起絲絲鬧人的輕癢。
望著神情專注的緋煙,尉遲慕良久出聲道,“你還這樣給別人上過藥嗎?”
緋煙想也沒想地道,“自是沒有,這種小面積的腫痛一般不需要大夫上藥,”話說到這般,卻是收到了男人不滿的目光,緋煙心尖兒一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著道,“王爺身嬌體貴,自是和一般人不同。”
這等於變相地說他柔弱?尉遲慕啞然失笑,卻也不欲和她計較,只等她給自己上完藥,便不再多說,伸手攬住緋煙的腰,從樹上一躍而下。
一行四人又踏上尋找茱萸血蓮的路程。他們越是往深處走,土地上走獸留下的痕跡就越淡,終於,等他們穿過茂密的樹林,眼前豁然開朗時,那痕跡終是消失得乾乾淨淨。
跟著那走獸的足跡,他們似是來到了一個山谷,四周山壁環繞,綠樹成蔭,偶有高亢的猿啼聲遠遠傳來,那回聲又像是一圈圈的漣漪一般漾開。谷中雜亂地生長著各種五顏六色的小花,還有葉狀奇怪的灌木叢,這般生機勃勃的地方,本應該是走獸聚集的地方,此處卻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絲毫沒有被踐踏過的痕跡。
看來就是在此處了。緋煙伸手輕輕扯了一下身側尉遲慕的衣袖,提醒他道,“茱萸血蓮應該就是在這個谷中了。”
見男子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她又道,“在這山谷裡的走獸應該都有些許變異,怕是會有一些簡單的智慧,是普通走獸比不上的,所以小心為妙。”
於是尉遲慕隨火和木三人將緋煙護在中間,四人以一種警惕地姿勢和狀態向山谷的復地前進,走了約莫幾百米後,只聽一聲怒號,大地似乎都顫動了一下,四人驚訝扭頭,只見從不遠處的樹林中蹦出一隻足足有兩人高的巨猿。碩大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捶著它結實的胸口,它毛髮鋥亮,獠牙尖利,因不滿有人類闖入它的地盤,巨猿猛地錘擊了一下地面,如同在警告他們離開。隔了幾十步遠,緋煙依舊能感到地面在震動。
“我的天,這又是什麼?從哪裡冒出來的?”火驚訝地嚷嚷起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彷彿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般。
緋煙沉聲道,“這怕是類似於守護者一般的存在。這金剛的毛色與體態都超乎了一般金剛所具備的條件,要小心應對。”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去尋找茱萸血蓮,這金剛大而笨重,正面對抗任誰都得不到好處,只能智取。火,你和木將其引開就好,別和它比力氣。”尉遲慕聞言迅速相出了對策,有條不紊地安排到,“煙兒,你和我一起繼續向前走,那山壁上似乎有個洞穴,若是沒猜錯的話,那茱萸血蓮估計就在此處。”
接到自家主子的吩咐,火和木便立即動身,長劍出鞘,兩人身隨影動,向那金剛奔去。金剛怒吼一聲,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猛捶了自己的胸膛兩下,隨即長臂往地上一砸,將自己的身軀扔向了兩人,碩大的拳頭翼翼生風地揮舞著,每一下都蘊含著能夠將人砸嘚粉碎的力道,愣是讓火和木不敢離它的拳頭近過一寸的距離,不然只是那巨拳帶起的風都會灼得他們的面頰一陣生疼。
火本主劍術,一柄長劍活靈活現,而木主身法,身輕如燕來去自如。兩人一沉穩一靈活,與那金剛纏鬥在一起,劍光,劍影快得讓人看不清。金剛見這兩個人類狡猾至極,一對劍時而震得它手臂有些刺痛,但自己卻碰不著他們絲毫,便更是憤怒。
兩人的意圖本就是想先激怒它,眼下目的達成,火和木便一前一後,將這金剛一點一點的引進林子中。當兩人與金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中時,尉遲慕才帶著緋煙從一棵樹後閃出,由於不清楚火和木將金剛帶進它的地盤,能拖多久,尉遲慕便運起內功,攬住緋煙盈盈一握的腰肢,腳下輕點,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一個山壁前。
嶙峋的石塊凸起著,在那石壁上,有著一個黑黢黢的洞穴,兩人雖在壁腳下,離得稍有些距離,但是也能想到,那洞穴中會有怎樣的危機等著他們。尉遲慕想著,不由得望了一眼身側的緋煙。這個女子,從他們自朝歌城出發開始,帶給他的驚訝與疑惑便是很多了,她不僅有超群的醫術,姣好的容貌,也有著堅毅的秉性,若是嫁入尋常人家,必定能過上簡單富足的日子,卻不想她選上了自己,踏上一條要遙不可及的復仇之路,不僅要將自己,將周圍的人事物都算進她那個復仇的計劃中,甚至要將自己的後半生,將她的命都賭上。
世間怎會有如此女子?又為何會叫他碰上?且心心念念有些舍不下呢?
緋煙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見男子的目光中有所猶豫,她瞥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洞穴,柔軟卻有些微涼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尉遲慕的,樂觀地笑了笑道,“不用擔心我,至少我還是有自保能力的。”
“嗯,別拖本王后退就行。”尉遲慕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隨即,不等緋煙的不滿之聲發出,他便長臂一伸,將少女拉進懷中,腳尖一個用力,兩人向那山壁而去。
等到了那洞穴的正下方,兩人發現,山洞實則所處的地勢相當之高,若是沒有緋煙,尉遲慕倒是可以試試用輕功藉以山壁上突出的石塊的力,或許能直接躍入洞中,但是現在多了一個緋煙,他們要進入那山洞,自是需要耗一些力氣了。
接收了緋煙眼中“不準丟下我”的警告,尉遲慕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比誰都聰明。於是思索了一番後,尉遲慕從衣袖中拿出先前用來搭救木的繩索,一頭套在自己的腰間,另一頭交給緋煙,問道,“你那個匕首,一共帶了幾把?”
緋煙聞言一愣,剛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帶了匕首,轉念卻想到自己之前在夢中襲擊“魏憲”時,好像就是用的小腿上綁的匕首,於是,只得老老實實地交代,“兩把。防身用的,沒餵過毒的,怎麼了?”
知道少女可能是想歪了,尉遲慕眼中泛起點點笑意,但由於那金剛有可能隨時意識到它被故意引走而拋下火和木,原路折回,他便來不及解釋,向緋煙攤開掌心。緋煙見狀,將裙襬撩開,從裙下取出兩把鋒利的匕首。
結果匕首,尉遲慕將其在手心裡掂了掂,匕首輕而利,柄上刻有雕花,確實適合女子防身用。知道緋煙不似平常大戶人家的小姐,尉遲慕對她擁有這樣的武器並不感到驚訝。他手執那匕首,“刷”地一下向石壁刺去,只聽一聲短暫的暴鳴,匕首應聲沒入石壁中,一隻手將其握住,尉遲慕腳下尋了兩處落腳點,稍一用勁身體向上騰了些許,再將另一個匕首按照先前的模樣扎入石壁中。
他一邊向上攀爬,一邊對緋煙道,“這石壁陡而高,只能委屈你如我這般向上攀了。你將繩子系在腰間,若是不小心踏空,也無妨,橫豎有我在。”
緋煙見男子似是一個壁虎一般貼在那石壁上,還扭過頭來望自己,不由得纖眉一跳,她本就習得一些招數,雖不會輕功,但是以她的身手和臂力,攀上這個石壁還是綽綽有餘的,尉遲慕的這番作為似是有些多此一舉,但是不知怎的她卻開不了口去和他說明,而是乖乖地將繩子繫上腰間,學著尉遲慕的模樣,向上攀爬。
而終於當他們皆是一頭汗地來到那洞穴口,還未坐下休息一番時,卻是情況突變,一股腥臭味向兩人襲來。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竟像是有什麼東西朝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