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國大雪已經紛紛揚揚下了七日,天地皆被蓋上一層純白,城樓上被懸掛著的前皇后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當今聖上魏憲擁著皇貴妃緋月立在城樓下,俊逸的面容上滿是溫柔笑意。“緋煙,月兒懷孕了,朕會立月兒為皇后,賜她一世榮華。”
緋煙乾裂的唇微動,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嚥了回去,身下終於流出了一灘鮮豔的血跡,染紅了城樓。
緋月染滿殷紅色丹蔻的指尖覆上了唇,驚撥出聲。“陛下,姐姐她……”
魏憲眉梢微挑,面色沒有絲毫波動。“不是正好麼?也省的朕動手腳了,來人!”
一直靜守在魏憲身後的御前太監曹華禮恭敬上前,手中的銅盆早已準備妥當。“陛下。”
“去,將血全數接回來,可不要浪費了。”
“是。”
曹華禮俯身上前,將銅盆放在緋煙裙襬下,滴滴血跡落入銅盆中,卻因天氣太過寒冷,凝結成冰霜。
南安國故皇后緋煙,生來血可解百毒,皇帝魏憲愛慕有加,以後位相邀入宮,卻不想魏憲兩年後對緋煙庶妹緋月一見鍾情,封為貴妃。
緋煙妒恨,竟給緋月下了世間奇毒,太醫斷言,緋月活不過半年,唯有緋煙胎中毒血可解。
而胎中血,顧名思義便是緋煙懷上孩兒後被打落胎兒所流下的鮮血,此血陰毒異常,可破百毒。
銅盆中已經積聚了一小半鮮血,魏憲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冷冷瞥了眼緋煙的臉。“這血積聚的也太慢了些,來人,給朕用木棍抽打她的腹部,不要浪費時間。”
曹華禮面上有些不忍,卻也不敢違背魏憲的話,小心翼翼將銅盆放到身後的桌案上,執起早就備好的木棍,抬起手,狠狠抽向了暮煙的腹部。
“唔!”
噬心的痛楚從腹部散開,緋煙空洞茫然的眼終於聚攏了些許光亮,抬起眼簾看向身下的魏憲,唇瓣微動。“為什麼,不信我。”
細若蚊吶的聲音還未落到耳畔便已被寒風拂散,只是魏憲多年習武,自然能聽得真切。
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魏憲擁著緋月的手臂緊了緊,滿目嘲諷。“朕這些年很是後悔,若是早些知曉你是個蛇蠍婦人,便該在你入宮的那日殺了你。”
蛇蠍婦人麼?
乾裂的唇中往外滲出著血珠,緩緩滾落到唇瓣下,原就慘白可怖的臉,此刻看著更是如同鬼魅。
她或許真的錯了。
背棄一切,甚至雙手染滿血腥,換來的不過是如此結局。
她這一世,可真是個笑話。
寒風拂過,緋月身子微微一顫,魏憲心疼看去,卻見緋月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殷紅,撥出的氣息都帶著淡淡的猩甜。
這便是緋煙給緋月下的毒,胭脂醉,服下此毒後半年便會不治而亡,且每日都會被毒折磨著,生不如死。
魏憲眼中頓時浮現出濃郁的陰鷙,滔天的怒意讓他恨不得將眼前的緋煙挫骨揚灰!
“曹華禮,繼續給朕打!”
曹華禮咬牙,手中木棍再次揮舞著往緋煙腹部打去,一旁的小侍衛連忙將桌案上的銅盆又端了過去,如此打了數十下,銅盆裡已經聚了滿滿一盆鮮血。
“很好。”魏憲面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溫柔的為懷中的緋月緊了緊衣衫。“月兒,咱們回去吧。”
緋月搖頭,杏眸中瀲灩一片。“陛下,您忘了麼?太醫還說,要姐姐的肝入藥,如此月兒腹中的孩兒才會長壽安康。”
魏憲眸光一閃。“倒是朕疏忽了,還好月兒記得真切。”
嫌惡的目光再度落到了緋煙身上,鬆開擁著緋月的手,踏著積雪上前兩步,微涼的指尖執起緋煙的下巴,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緋煙的下巴捏碎。“賤人,你該慶幸自己還有些用,朕才會留你到今日,否則,你早就該下地獄了。”
緋煙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任由魏憲擺弄,那雙往日裡被魏憲誇讚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裡再無半點光亮,如同一汪死水,再無波瀾。
“曹華禮,將朕貼身的匕首拿來。”
“是。”快步將桌案上備好的匕首遞到魏憲手中,曹華禮往後退了兩步,不敢再看。
魏憲拔開匕首,精緻的紋路讓魏憲愛不釋手,指腹溫柔的在劍刃上撫摸著,如同輕撫著愛人臉頰時一般溫柔。“這匕首,是你送與朕的,說是上面有多少條紋路,便愛朕多深,看來煙兒對朕的愛意確實是不淺啊。”
緋煙依舊低垂著頭,嘴角卻咧開了一抹笑意,這話如今聽來,可真是噁心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