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青山(即後來的大雪山)被二馬佔據了以後,除了每天的捕殺原住民眾,把此地變成人間煉獄,然後就是選了一個居高臨下的地址,給他們的老師父起了一座高樓大廈,供他老人家清修。其時,高樓還未建成,老師父就帶著一班徒弟到山上游玩,藉以尋找清淨之地。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五百里之外的南方有一個世外仙源,武聖人的第四子厚和跟隨他的子民正過著與世無爭,優哉遊哉的日子。可是他怎麼到了那裡呢?這要多虧了他的三哥敦。三哥敦本來喜歡遊山玩水之人,經常帶著三五個隨從,背上刀火器械和十天半個月的乾糧,順著山間的溪流四處探幽。山中多有果樹,一路上從不缺吃的,加上自帶的乾糧,有時候他們一行人竟然遊玩了半年之久才回家。如此三五年下來,方圓千里的地境被他走了個遍,哪裡有可採摘的果樹,哪裡有可飲用的水源,都瞭如指掌。
所以當四子厚退位隱居的時候,雖然三哥敦已經過世,但是當年跟隨他的三五人中還有一位健在,於派人找了那位來。那位人稱“老高”,已經年近六旬,本想著安度晚年,看見大青山被五子憨搞得烏煙瘴氣,名不聊生,心裡面也有了出世的想法,可是老眼昏花,腿腳也不利索了,真是喪氣的很。可巧這時,四子厚派人來說明計劃,老高沒等說完,就拍著大腿答應了。
他們離開大青山的時候,以老高做嚮導,因為他年事已高,四子厚叫人做了一個軟椅,安排四個人、兩個兩個的輪流抬著老高。另外有兩名跟做多年的武士,李龍和趙麟,這二人在前面開路。眾人的家眷都在後面慢行,其中的年青人數十名各有分工,有負責警戒的,有負責後勤,趕著家畜。
於是就在一天的黎明,這二百多人的隊伍悄悄地離開家園,一路向南走了無邊無際的森林。五子憨知道了,也不阻攔,心想你們的走得越遠越好!
那片森林也不知存在了外少萬年,裡面荒草叢生,落葉極厚,走進去十分吃力,抬腳落腳都像踩著稀泥一樣。雖然有李趙二人率隊在前面開路,斬草劈荊,可是一天之內也只能前進二十里的路程,因為家眷裡有老人婦幼,稍不留意隊伍拉長了,就會有人掉隊。再加上裡面的空氣稀薄,腐葉的臭味熏天,大人還能忍受,小孩就不行了,哇哇直哭。一行人在森林裡走走停停,翻山越嶺,晝行夜息,輾轉了三個多月才走了一百多里,而這時候,老高身染重疾,臨終前憑著記憶,叫人畫了一個地圖,指明瞭前進的方向,然後就去世了。
老高去世之後,每天的行程就更大大減少了,因為一遇到岔口,大家對著地圖看看,半天不能決定從那個口進去,再一爭持,浪費了許多時間。終於在一天,一行人來到老高口中的那條大河附近,安營紮寨,好好地洗一洗,休息兩天,然後再伐木做舟,挨次渡河。過了河,李趙二人發現前面的森林裡有野獸的蹤跡,叫大家把隊伍緊一緊,睜大眼睛了,一發現大蟲長蟲的趕緊發出警報,好聚眾力敵。如此又前進了兩個多月。眼看著糧食和飲水將要吃盡,進退無路,行將待斃之際,忽然柳暗花明,發現森林的前面露出一線白光,李趙二人首當其衝,奮勇衝過去,竟然到了一片平湖綠地之上。也就是四子厚他們曾經來到的桃湖。
桃湖真是一個好地方!
此時正是初夏時節,只見湖的四周長滿了野生的桃樹,大多數的樹幹粗的有兩個合抱,高達十多米,枝繁葉茂,碗大的桃子綴滿了枝頭。就連地上也落了不少熟透的桃子,美味雖多,可不能浪費,四子厚分配任務,其中一撥人去撿起地上的桃子,洗幹了擦淨了,切成一塊一塊,分給大家食用。吃不了的,拿去做成桃酒。
四子厚一行人,除了老高病死,幾名家僕家奴死於蛇蟲疫瘧外,其他人都安然無恙。仗著人多勢眾,四子厚的機智絕倫,思慮周詳,所帶的牲畜的穀類也沒有丟失。一旦進入這個世外桃源,大家感覺有了安身立命之地,無不喜出望外,精神百倍。
四子厚下達了第一道命令,大家先在湖濱紮下篷帳,婦女們燒鍋做飯。然後他帶著李趙二人四處勘察,看看何處適合建造房屋,何處適合修建馬路……一一籌劃詳備了,再叫來了木工和石匠,大家齊心協力,總共用了兩個半多月的時間,就在湖邊建好了足夠用的木房。
那一片的湖蕩,其水源來自大青山脈的溪流,溪流好像在這裡歇歇腳似的,畫了一個圈,留下一片湖水,然後再南去,終於匯成大江大河,浩浩蕩蕩。因為這裡是活水,湖床又深,所以無論多麼乾旱的天氣,水勢永不減退。遇到了春夏兩季山洪暴發的時候,這裡除了湖波較急,稍微有一些漲意而外,從來沒有漫溢之患。
當地的氣候溫和,四時如春,平原綠野,花開不斷。四子厚有使人沿著湖種滿了梅、李、柳、桂等樹,以及其他各色的名花奇卉,雜生其間。每當春秋花季,不是春色爛漫,燦若錦雲,便是香光百里,風雨皆馨。而土地極其肥沃,物產極其豐富,尤其是湖中更是盛產菱、藕、茭、茨,各種的魚類,肥大鮮美。
這麼好的一片得天獨厚的地方,為什麼沒有人煙呢?
首先,這裡地處深山,十分偏遠,來路又山重水複,往往讓人半途而廢。如果不是因為三子敦的遊山雅興,到今天也不會有人踏足。其次是,森林茂密,百獸橫行,處處險阻兇危,一般的簡直無法上路。如果不是有老高和的他留下的地圖指示,他們恐怕也慌不擇路,迷失在這千年萬年的森林裡了。
這裡的湖蕩雖然與下游的大江相通,但是它的出口地方卻隱藏在山根一個窟窿裡,舟船不能透過,等於伏流,所以外面的人也就無從發現。
除此之外,還有兩重天險。第一處天險是桃湖下游三百多里處,有一條又長又大的山溝,形勢之險,還不用說,最厲害的是有一種金錢瘴,其毒無比,不分早晚,時常出現在這一帶地方。遠遠望去,只見一片片、一團團的五彩繁霞,裡面簇擁著無數大小、黃而且圓的圈兒,那就是金錢瘴。如果有人在那裡行走,不等到跟前,只要聞到那一股又羶又臭,彷彿人們大酒大肉吃過了量、嘔吐出來的那一種怪味,當時就倒地人事不省。嚴重的話,人的身體會化為一灘黃水,僅僅剩下骨頭和毛髮。就連空中的飛鳥誤走此路,飛得稍微低近一點,也必定昏迷下墜,死於毒瘴。
第二處天險是也是下游的亙古萬年的原始森林。那些古林,自打從地裡生起,時間一久,越生越多,越長越高。下面是密幹叢集,無下腳之地,最密的地方,往往互相擠軋排列,綿延數百十里。就算其中偶兒有一點空隙,前行不遠,又有同樣的巨木密林阻擋去路。因為長得稠密,所以繁枝怒發,見縫就鑽,密壓壓成了大片的樹幕。木本植物,生命力極強,橫向無隙可入,就都往上穿去,到了上面,又是互相擠壓盤錯,終於越集越厚,把天光全部擋住。地下的腐草堆積,蛇衝伏竄,惡荊毒草,比比皆是。樹上更是盤踞著各色各樣的蟻、蚊之類,結成陣一飛就是一片,一落就像是天降大雨,十分恐怖,而且奇無比。只要人被一隻叮上,那千隻萬隻都以為領土受到了侵犯,便蜂擁而上,直把人叮得面目全非,渾身腫脹才會散去。雖然不能說一定會死,但是至少也會疼腫十天半月,嚴重的的話,再引起其他的病症,喪失性命也是十之八九的。還有潮溼瘴氣,那就更不必說了。所以有了這麼多毒物在內,不要說人不能近,就算防護有方,本領高強,再帶著各種的預防靈藥,這幾百裡方圓的樹陣森林,也無路可通。另外,林裡黑如暗夜,密不透光,一不留神,迷方向,十有八九要陷身在內,至死方休。
那片桃湖和湖邊的良田沃野,連同左右的崇山峻嶺,恰好就處在這兩處天險之中。所以自古以來,那裡只是珍禽奇獸的食息遊行之地,並無人跡。
等到房屋建好,道路鋪平,田地分均,大家的生活都步入正軌。四子厚又帶著李龍、趙麟二人四處巡邏,於是就探出來了桃湖周圍的兩處天險。一想到當地有魚可捕,有獸可獵,土地肥沃,春種秋收,一年之內,不但足用,還有富裕。就連穿的衣服,也可採集野蠶的絲、野獸的皮,以資應用。
說到底還是有不少缺用之物,尤其困難的是鹽,因為帶來的存鹽,一年後就要用完。但是前有天險橫阻,人又怎能飛渡? 還是在本山慢慢的尋找,也許會有一個山鹽礦也說不定。
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四子厚和李龍、趙麟攜著自家的子弟,帶著酒肉一起駕著小舟,想要遊遍桃湖。可巧這一年大旱,湖對面的山崖下露出了一個水洞。李趙二人毛遂自薦前去探索,回來報告說:那山洞裡面原來是一條水路。當下四子厚決定到外面去看看,大概此時他也秉承了三哥敦的優良習性,有險必冒,有關比闖。
小舟進了洞裡,大家點起了火把,只見裡面的水路甚是曲折,有的地方,離洞頂只有尺許,人必須仰臥在舟中,手撐洞頂渡過去。
那個出口在大江下游的一個崖根處,崖壁上爬滿了千年的老藤,把洞口遮蓋的嚴嚴實實。所以在外面,絕無可能發現此洞。
四子厚叫人把酒肉拿上岸來,大家席地而坐,一邊欣賞風景,一邊舉杯痛飲。待吃飽喝足,又派了兩個年青人,讓他們乘舟順著下游的激流,去看看那面到底有什麼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