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西城門內的油市大街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沒有人搶劫,沒有人喊救命,也沒有誰家裡著火,甚至也沒有小孩子哭鬧的聲音。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刻,貓兒和狗兒都躲在了陰涼處打起了盹。
突然,一聲悶響,好似一件重物從樓下摔落到了地上。緊接著,就聽到了人群發出一陣驚叫:“啊、啊——”住在樓上的人們,紛紛從窗戶裡探出頭來往大街上看去,只見一位白衣少女仰面躺在大街上,鮮血四濺……
不一會,開來了一輛警車,從車裡下來一位警察。他的名字叫邵虎,今年剛三十出頭,鬍子拉碴的,一身的便裝也髒亂不堪。大概是十年前的那場大戰從肉體到精神都完全擊潰了他,所以他今天才如此潦倒。
眼前的這具屍體雖然沾了血跡,但是面孔還完好無損,那是一張非常美麗的臉蛋,活潑和俏皮仍舊殘留在她的眼睛裡,她的嘴角上。她生前一定深受身邊的人喜愛。特別是她那一身白色細紗長裙,明顯地昭示著她是天上的人,或者說是大雪山上的人。
但是她怎麼會掉落到黎明城呢?大雪山裡發生了什麼事呢?
邵虎仰著頭往空中看了一會,並未發現有大雪山的任何飛機,又低頭看著這位死去的妙齡少女,嘆息了一陣,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叫來了救護車把屍體運走,然後就回了家。
邵虎平常就住在西城的門樓上,那裡也是他的辦公地點。他雖然三十一歲了,但是沒有成家,因為一些原因,他從小對家庭抱有恐懼,每當看到大街上迎親的車隊,他心裡就會產生一種離世的消極情緒。他並非沒有家人,在東城的一處老宅裡還有一位年邁的父親,和兩位同父異母的姐妹,不過他與他們的關係並不好。他幾乎記不起上次去看望他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大概有兩三年了吧。
門樓上的這間房子,像所有的上了年齡的單身漢家裡一樣,亂的不成樣子,碗筷都堆在池子裡,只有等到用的時候才會洗一下,垃圾桶只有發出臭味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收拾一下扔到樓下。最近他的一位同事搬到了這裡,他叫付傑,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付傑借住的原因,是他不想受家裡的約束,因為在他這個年齡,正是和朋友喝酒、和女人約會的大好時光。
南邊的陽臺上擺著一些桌椅,每到晚上,邵虎就坐在這裡喝酒,吹風。坐在這裡,往東可以俯見整個城區,尤其是高樓聳立的南城,美麗的風景一覽無餘;往西則可以仰望到大雪山的山頂,以及籠罩在霧氣裡、半隱半現的長老會的宮殿和天神族的樓臺,還有在天空中飛來飛去的各種飛船。
此刻,夕陽西下,餘暉給大雪山鑲上了一層金邊,山體的陰影慢慢地遮住了山下的這座城市,讓人感到一陣寒冷,渾身發抖。
邵虎倒了半杯烈酒,接連喝了幾口,渾身才暖和起來了。
忽然,手機響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看,是山上的老張哥張仝打來了的。他想肯定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情,就故作不知地問:“老張哥啊,您好,今天下山喝酒嗎?”
老張哥哈哈一笑,說:“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邵虎也笑了,說:“幹嘛說請呢,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老張哥清了清嗓子,開始認真地說:“今天下午不是有我們大雪山的一個女孩掉在了你那裡了嗎?”
邵虎喝著酒,說:“是有這麼一回事。她是你什麼人?”
老張哥說:“她不是我什麼人。”
邵虎接著問:“那她是什麼人?”
老張哥有點為難地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想問你,你能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那具屍體弄出來?我派人去接。”
邵虎為難地說:“現在已經送到了醫院裡,恐怕不太方便。”
老張哥一拍桌子,說:“所以才請你老弟幫忙。”
邵虎思索了一下,說:“可以。不過,老哥你也幫我一個忙。”
老張哥乾脆地說:“你但說無妨。”
“你現在就派人來吧。至於我託你的事情,等我們見了面再說。”邵虎說完掛了電話,望著大雪山的夜景,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然後起身走到房間裡,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車鑰匙,下了樓。
十分鐘後,邵虎開著那輛改裝過的越野車來到了醫院的大門。門衛認得這輛車,彎腰往車裡一看,朝邵虎點點頭,便放了行。
邵虎把車停在醫院主樓的後門,把後面的車門開啟,虛掩著,然後大步向太平間走去。裡面有一個年青的醫生正在值班,他也認得邵虎,忙起身和邵虎打招呼。邵虎就問他:“今天下午運來的那具女屍放在哪裡?”
“就在那裡。” 年青人說完,領著邵虎走到冷藏櫃近前,開啟了櫃門。
邵虎問:“還沒解剖嗎?”
年青人說:“這個得上頭簽字,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人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