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似乎也顯得很茫然,遲疑著眨了一下眼睛。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巴那貝覺得這麼繼續下去也不合適,於是低聲誦唸起“愚者”的尊名,然後向那位奇特的神靈進行了禱告: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遇到了一隻帶有光芒的雲雀,請問它的主人,是否也是我所認識的人?我需要將雲雀送還嗎?”
巴那貝沒等幾分鐘,就在一片灰霧瀰漫間,聽到耳畔傳來悠遠的聲音:
“不用擔心,他已經找到你了。”
灰霧完全消散,巴那貝有句髒話掛在嘴邊,忍不住看著那隻雲雀罵出了聲。
他就知道今天很倒黴!
那隻雲雀似乎聽懂了他的咒罵,下意識就要張口,被巴那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嘴。
巴那貝嚴肅地看著雲雀:“我可以罵,你不可以,你罵人太恐怖了。”
小鳥掙脫了他的手指,用力地狠叨在上面,巴那貝被迫將手挪開了。
他甩了兩下被叨的右手:“真是兇啊,也不知道誰養出來的性格……你的主人就沒教過你禮貌嗎?”
雲雀更加兇悍地瞪著他,輕輕聳動身上的羽毛,彷彿整個身子都因為生氣而膨脹了一圈。
巴那貝往後攤開雙手:“好、好,‘愚者’先生髮話了,我不會動你。你聽得懂嗎?‘愚者’。”
巴那貝若有所思地看著搖頭的雲雀,對它來說“愚者”這個代號並沒有意義,也對,這隻鳥總不會是塔羅會的成員,它甚至沒有辦法說話。
如果真的是靈界生物,那很可能是契約後,進入現實世界的靈?
巴那貝倒是想仔細檢查一下這隻雲雀,把它從頭到腳都拉開看看,觀察它究竟與普通的鳥類有什麼不同。但是看小鳥警覺的樣子,只要他再把手伸過去,迎接巴那貝的必然是爪子和尖嘴。
最讓巴那貝不解的是,這隻鳥沒有靈體之線,在它身上只有少許帶著線頭的虛幻光影,完全不能被他捕捉。
這倒是跟那個古怪“偷盜者”一模一樣……
巴那貝摸著下巴,打量著那隻鳥:“你有名字嗎?”
雲雀叫了一聲,好像是有,但是巴那貝聽不懂:“算了,待會兒再問你的主人吧……”
雲雀飛到了屋裡的衣櫃頂上,站得高高的,躲開巴那貝伸手就能抓到的範圍,煩躁地梳理起自己先前被揉亂的羽毛。
巴那貝還想問點什麼的時候,房門已經被敲響了。
來得真快啊……在心裡苦笑一下,巴那貝讓秘偶去拉開了房門,自己則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曾經見過一面的那位魯恩紳士,正面帶微笑地站在門外,巴那貝開門的瞬間,雲雀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就猛地從衣櫃頂上竄下來,飛撲到門外那位男士的懷裡。
然後這隻小鳥發出了與它體型不符的高聲鳴叫,巴那貝再度確信,它真的是在罵人,以非常強烈的憤怒在控訴他之前的行徑。
這算什麼?找家裡人告狀啊!
巴那貝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很好地把自己的嫌棄掩藏在禮貌的微笑下:“嗯,你好,先生。”
男人一邊伸手撫摸著雲雀,一邊衝屋裡揚了揚眉毛:“不介意我進來吧?我們談話的內容可不太適合在這說兒。”
在他的輕撫下,那隻滿眼委屈的小鳥很快就停止了尖聲驚叫,只是依然賴在男人的掌心不肯離開,男人幽深的藍眼睛裡露出一絲無奈。
巴那貝倒是知道,這鳥的臭脾氣究竟是誰慣出來的了。他讓開了門邊的位置,發現對方“隻身一人”來到了旅館,巴那貝摸不清對方的序列,所以即使在屋內,也跟那人保持了幾米遠的距離,讓自己的秘偶停留在窗邊。
雲雀哼唧著抬起頭來,男人便將它放到了肩頭上,跟巴那貝先前看到對方時一模一樣。
巴那貝從懷裡掏出捲菸盒,叼了一根在嘴邊,隨意打了根響指,很快,燃燒的菸草味便瀰漫在屋內。
巴那貝這才舒了一口氣:“帕斯卡,帕斯卡·羅德里格斯。”
這是他虛假身份上的名字。
對方審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他改變後,與秘偶一模一樣的容貌,男人摘下半高絲綢禮帽,行禮間卻又帶著一點高傲:
“那麼自我介紹下,道恩·唐泰斯。”
然後他又點了點肩頭的雲雀:“這位是諾恩斯。不過你們好像相處得不太愉快,‘惡魔’先生。”
巴那貝用力嘬了一口煙,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