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艾絲特的神情:「我可以忍耐住的。」
艾絲特拍了兩下兔子的腦袋以示安慰,然後又心不在焉地盯著窗外,她的眉頭稍微揪起,雖然看上去不算愁苦,但也像是在心事間沉思。
喜鵲蹲坐在她的肩上,在注意到兔子又一次暗中翻白眼後,喜鵲發出一聲嗤笑,索性合上眼睛,不再搭理那個滿肚子煩悶的男孩。
本雅明倒是能猜測到艾絲特在追憶什麼。
他刻意帶來的熟悉感,就是為了勾起艾絲特的回憶,以行動而非語言來欺詐她。
艾絲特不是「觀眾」,話語間包含的謊言會觸動卓婭的特殊感知,但是行動不會。
本雅明想看看她是否真的會願意給出信任。
反正帶艾絲特去「命運隱士會」,也是要演戲的,本雅明心知,如果想要讓事情更有趣,也可以設計些小圈套,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本雅明沒有太多目的性,也懶得打探卓婭身後新的「愚者」來自哪裡,那是本體要考慮的事情,又不是本雅明·雅各的……
喜鵲搖了搖腦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
午後的天空格外晴朗,今天的天氣好得讓人心曠神怡。
廷根即使也有工業區,也沒有像貝克蘭德那樣久久不散的陰霾。
在紅月亮街與佩弗利爾街的交界處,被開放給公共民眾的布盧姆花園廣場上,不少人正在這裡享受午後陽光。
最中心的兩座涼亭已經被富貴家庭的女士們佔據,桌上擺著精心挑選出來供客人讚美的茶具,三層托盤裡則盛放著小份的點心,女僕們和管家則都停留在亭子外,隨時等待著主人搖鈴呼喚他們。
外圍被道路規劃成大片方格的草坪與林蔭道間,則放置著供遊客歇腳的長凳。
正如它名字裡附帶的宣傳效果,這座花園廣場屬於布盧姆子爵,這位黑夜女神的信徒出於善良名聲下的虛榮心,將原本屬於私人的花園開放給了群眾。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的家族曾經在「白薔薇戰爭」中獲得卓越的功勳,但那都是幾百年前的黃紙堆了。
到了今天,子爵先生最大且唯一被人津津樂道的功績,不過是讓廷根的普通市民也能走在這座花園廣場上,並讓他在周圍的數棟家產房屋獲得了巨大增值。
從布盧姆子爵府邸的臥室望出去,就能看到這座綠意繁茂的花園,以及花園中游覽的人們。被人稱讚「慷慨」的子爵先生,為此甚至請來了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將這副景觀整個畫下來,特地給自己住在貝克蘭德的朋友送去看看。
反正住在附近的居民和子爵本人,都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布盧姆花園廣場的西北角落,一個穿著古典黑長袍、頭髮花白卻整齊的老人坐在樹蔭下,雙手拄著一根鑲銀的胡桃木手杖。
老人眼角和嘴邊的皺紋很深,但是面容神態相當安詳,他雙眼微垂,看上去就像是在打瞌睡似的。
或許是老人維持了這個姿勢太久,幾隻雲雀毫不畏懼地落下來,其中兩隻在地上歡快地跳躍追逐,一隻蹲在老人長椅另一側的空位上,也學著老人的樣子眼睛微合。
還有一隻最為大膽,直接落向老人交疊放置在手杖上的雙手,細細的爪子壓著老人樹根般凸起的血管上,雲雀嘴裡發出鳴叫聲,婉轉輕柔,如同安撫夢境的溫和搖籃曲。
黑髮青年緩步走過來的時候,驚起地上那兩隻雲雀。
它們尖叫著飛上樹梢,手杖上的雲雀也停止歌唱,座位上那隻雲雀卻抬起頭,望著青年手上的小半塊麵包,拉長嗓子叫喚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