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葉看著桌上散落的藥片,是她剛剛從父親和母親手裡打落的,她起來的時候便看見了兩人正在準備吞藥自盡。
這藥片的顏色她熟悉的很,是家裡鬧耗子,母親最怕這個,提醒她幾次買回來的。
這個時候的耗子藥跟後世那種不一樣,是真的劇毒,能藥死人的那種。
父親和母親沒有勇氣去北方挑戰生命,更不想給她添負擔,想以這種形式了結生命。
這不是他們的原創,這個月截止,光是她聽說了的,就已經不下十幾起了,耗子藥都成解決問題的方法了,這個時候有多難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了,她也看出父母二人的為難,沒有去北方的勇氣,更沒有吃藥的決心。
要是真有勇氣,也不用寫好了遺書端著那藥片抱著哭這麼長時間了。
她暈過去的這段都給父母死八百回的了。
打落兩人手裡的耗子藥,她先是哭了一場,哭過之後一家三口都哭沒了淚水,只剩下了發呆。
耗子藥和沒拆開的遺書,成了飯桌上的刺眼的擺設。
……
人如果沒有了希望,沒有了目標,更沒有訣別的勇氣,那他還剩下什麼?
行屍走肉。
傅林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這樣,那一晚的瘋狂,她好像沒有知覺一般,到後來房立寧的發瘋亂跑,更襯托她現在的麻木。
週一,她輪休,可並沒有回家去休息,反而是在小會議室裡寫大報。
房立寧也在,褪去了那一晚的瘋狂,他好像也成了麻木的存在。
兩人機械的寫著手裡的文字,甚至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寫的是什麼,可宣傳組的第三人拿出去卻被外面的人連聲叫好。
這是多麼諷刺的畫面啊,絕望的人寫麻木的文字,被瘋子追崇。
這個世界恐怕真的天翻地覆,黑白顛倒了,至少兩人的眼睛黑白之間摻雜了血色,手裡寫的白紙黑字也添了看不見的血色。
黃詩雯沒再來過,也許她來過,卻又走了。
傅林芳和房立寧沒再離開過,可能他們覺得走不掉了。
軋鋼廠的日子好像變的很難過了,以前嫌快的時間現在走的特別的慢。
李學武從治安大隊那邊過來的時候都快要到中午了,跟李懷德彙報了一下貿易專案的工作,卻是被東風社的人邀請著去參加活動。
對於李學武很意外的表情,對方也很直接的說明了,是紅旗社先這麼幹的。
等李學武回到保衛處跟孫健瞭解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王敬章又搞出么蛾子了。
他先是在大報上揭露和批評了廠長楊鳳山的種種問題,其後又去各部門遊說和宣傳他那一套思想。
同時也鼓動紅旗社的人阻礙廠裡機關的辦公,逼迫那些負責人去參加紅旗社的宣傳活動。
這特麼真夠能折騰的,惹得東風社也跟著發瘋。
紅旗社的拉攏讜委那邊的人,東風這邊就尋求廠辦這邊的支援,好像真的要分家一樣。
李學武挑著眉毛看著樓下的喧鬧,這就覺得這樣做能分庭抗禮?
孫健也很迷惑,不知道王敬章在搞什麼騷操作,李學武卻是知道,他這是怕死呢,想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被他盯上的能有幾個好,即便是做夢想要進步也不會往那邊走。
說白了,無論是紅旗,還是東風,都是在動搖管理層的根本。
所以,管理層很少有人去搞這個,按部就班,他們不用拼這個就能進步,誰會去當傻子。
王敬章也不想當傻子,可楊鳳山硬逼著他當傻子,他就只能傻到底了。
是你們逼我的!
王敬章走的這條路跟李懷德要走的路並無區別,無非都是玩的破而後立。
只不過王敬章太莽了,他沒有根基,更沒有控制力量的能力,只能砸碎眼前的一切,找到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