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沒理會國君的叫喚。
倒是俞婉剛從棲霞苑出來,要回梧桐苑找她娘,卻發現她娘不在,她爹在房中呼呼大睡。
這個時辰,阿孃去哪兒了?
俞婉問下人,下人們搖頭不知。
俞婉擔心又是誰使了手段把她病歪歪的阿孃擄走了,趕忙出去找人,剛走到大門口,就見下人們臉上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出了什麼事?”俞婉問。
一個小廝道:“回大少奶奶話,外頭來了個瘋子,說自己是國君。”
“來多久了?”俞婉問。
“挺久了。”小廝說。
俞婉讓他開了門。
大門敞開後,俞婉一眼看見了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國君,還真是國君。
“你們退下。”以免殃及無辜,俞婉吩咐了一聲。
“是。”
小廝帶著同伴悉數退下了。
俞婉站在門檻內,淡淡地望向這個當初拋棄了她阿孃的男人。
在不知他是國君、也不知她阿孃是帝姬時,她還能坦然地接受這個心地善良的好鄰居,然而眼下,他所有的善良都變得如此可笑。
對一個闖入他府邸的“陌生孩子”,他都能給予寬厚的慈愛與同情,可對自己的妃子十月懷胎誕下的骨肉,他卻能狠心拋棄。
這究竟算個什麼父親?
“阿……阿婉。”國君怔怔地看著她,叫出了一直壓在心口的名字。
一個稱呼罷了,他愛怎麼叫是他的事,應不應則是她自己的事。
俞婉顯然沒有答應,只定定地說道:“國君陛下來這裡做什麼?”
本以為俞婉的冷淡至少比大帝姬的決然要溫和許多,眼下看來並非如此,這丫頭每個字都像是用針紮在他的心上,他甚至不敢去直視那雙清澈而又犀利的眼睛。
“我……”國君張了張嘴,“我來見見你母親。”
俞婉就道:“你憑什麼來見她?”
這話,比在祭壇上不客氣多了。
國君當場愣了一下。
在祭壇上,她只顧著去震驚,事後才把所有事情消化,消化過後,她心疼死她娘了,早先不知那是她阿孃時,她就很同情大帝姬的遭遇,她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一個陌生人生出如此不該有的情緒,眼下看來,是母女連心。
有些事,不好多做回想,想了她心疼。
但有些話,卻可以大大方方地說,說了她痛快。
“我只以為我外祖家的人都死光了,我雖心疼我阿孃,卻覺著她畢竟大了,有了我阿爹,有了我和弟弟,人生也算圓滿了。”
“我不知道,原來她是讓家人拋棄的。”
“生來被拋棄了一次,長大之後,又被親妹妹與親爹聯手賣了一次。”
“沒養過她一日,卻壓榨了她身上所有的價值。”
“你說你是我外公,那我問你,我娘喜歡吃什麼?喜歡用什麼?她幾時生的我,幾時生了我弟弟?你答得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