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說道:“我在鄉下長大,這些活兒都是做慣了的,倒是您上了年紀,還要頂著這麼大的壓力,實在艱難。”
蘭氏搖搖頭:“是我當初造的孽,如今不過是自食其果罷了,我若沒有心軟,執意將那對賤人給殺了,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俞婉勸慰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您不要自責了。”
蘭氏自責不是為了後悔抱憾,而是要警醒自己不能這麼倒下去,就算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想要再回到蘭家,把阿姊的名聲正回來,把屬於他們這一脈的東西奪回來。
“苦了這孩子。”蘭氏說,“家道中落,連個奶孃都請不起。”
當初被逐出冥都,幾乎是淨身出戶,除了當日戴在身上的珠寶首飾,再無值錢東西。
這些年,珠寶都已典當得差不多了,還剩一副鑲嵌著寶石的金鐲子,那是她新婚之夜夫君所贈之物,日子最難熬的時候也沒捨得賣出去。
眼下,她打算賣了,給孩子請個奶孃來。
儘管不一定能請到,可總得試試。
“阿婉,你扶我一把。”蘭氏對俞婉說。
俞婉伸出手來,扶住蘭氏的胳膊,隨蘭氏一道繞過屏風。
孩子餓得哇哇大哭,蘭氏心如刀絞。
“把這個箱子開啟,鑰匙在床板下。”蘭氏指著衣櫃旁的一個大箱子說。
俞婉彎下腰身,往床板下望了望,望不見,索性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個柔軟的錦囊,她將錦囊拽了出來,開啟,拿出一把鑰匙:“二姥姥,是這個嗎?”
“沒錯。”蘭氏點頭。
俞婉拿著鑰匙開了鎖,把箱蓋推開,裡頭是一堆棉絮與衣物。
“二姥姥要找什麼?”她問道。
蘭氏說道:“最下面有個桃木匣子,你找找看。”
“哦。”俞婉將衣物與棉絮一樣樣地拿了出來,底下的匣子還挺多,卻沒看見桃木做的,“確定是這個箱子嗎?”
蘭氏點點頭,溫聲道:“是的,是我親自收拾的。”
俞婉於是將那些匣子也一一拿了出來,每個都開啟瞧一瞧。
“找到了!”俞婉把手中的桃木匣子遞給蘭氏。
蘭氏開啟匣子,鐲子是一對,匣子裡另配了幾條紅繩,紅繩是擺設之用,並不值錢,蘭氏將其中一個鐲子給了俞婉,算作是這個做姥姥的送小外孫女的見面禮。
另一個她打算拿出去給小丫鬟。
就在此時,屏風另一側的哭聲沒了,蘭氏心下驚訝,怎麼說不哭就不哭了?難道是哭累了,睡著了?
小傢伙當然沒有睡著。
三個胖乎乎的小包子跨過大(門)山(檻),淌過溪(水)流(坑),跐溜跐溜地進來了,三人來到搖籃前,兩手抓著小奶瓶,一邊咕唧咕唧地喝奶,一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嗷嗷大哭的小弟弟。
啵唧!
大寶將奶嘴兒從自己嘴裡拔了出來,塞進小弟弟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