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不必值夜的下人都歇下了。
蘇莯把手中兩個約莫一手大的布袋遞到萬叔面前:“聽小全子說您腿疼的毛病犯了,您試試這個。”
“這是……”萬叔遲疑。
蘇莯道:“我家鄉的土方子,裡頭是鹽巴、薑片與大蔥白,我們村兒裡的老人腿疼了都用它,一用就不疼了。”
萬叔將信將疑地接過,他膝蓋疼了多少年,只這麼幾樣東西就能止住他的疼痛未免也太天真了,不過人家是一片好意,萬叔仍道了謝:“多謝了。”
“我先走了。”蘇莯神色恬靜地說。
萬叔愣了愣,是錯覺還是其它,總感覺方才與自己說話的不是蘇莯,而是少夫人。
明明長得也不像,可那股舉手投足恬淡寧靜的氣質,就是有那麼一絲少夫人的影子。
或許正是這個緣故,才讓小公子願意親近她的吧。
萬叔不由地想起了蘇莯的來歷,據胡管事交代,蘇莯是宛城人,雙親過世早,由祖父撫養長大,十三歲那年祖父也去了,她被嬸孃扔去鄉下田莊,幾年後嬸孃一家落魄了,又將她賣給了人伢子,人伢子將她帶來京城,賣進了絲樂館。
“也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萬叔嘆氣。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同為窮苦人家的孩子,蘇莯可沒少夫人這麼幸運,既能得少主這樣的夫君,還能為少主生下三個骨肉。
“可惜這麼好的孩子了。”萬叔搖搖頭,一瘸一拐地回到床邊,開啟布袋,果如蘇莯所言,是鹽巴、蔥白與薑片,許是剛出鍋還是熱乎的,萬叔隨手覆在了膝蓋上。
他沒死馬當活馬醫,只是拿它當了尋常的熱敷,哪知一刻鐘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膝蓋似乎真的不那麼疼了。
上房內,俞婉靜靜地守著三個熟睡的小傢伙,天色這麼晚了,燕九朝與影十三都沒回來,今夜應當是不會把兒子送去鄉下了,正好,她也有些捨不得。
白日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不好胡思亂想,眼下獨自靜了下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吃味兒,不過想想似乎也正常,誰讓她近日忙得腳不沾地把他們都給冷落了呢,他們寂寞,恰巧又來了個能哄他們開心的蘇莯,他們自然會親近她了。
只是這個蘇莯……總給俞婉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嫉妒?
可是自己為什麼要去嫉妒一個丫鬟呢?
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通。
“少夫人。”桃兒進屋,“紫蘇姐姐適才落水受了驚嚇,今晚怕是不能過來值夜了。”
“她怎麼落水了?”俞婉問。
桃兒道:“她去給房嬤嬤那兒,路過池塘時滑了一跤,結果就給跌下水了,那會兒蘇莯與半夏在附近,聽到求救聲把她救起來了。”
俞婉眉頭一皺,又是蘇莯,怎麼哪兒哪兒都有她?
“你把蘇莯叫來。”
“是。”
桃兒將蘇莯叫去了俞婉屋。
“你退下。”俞婉對桃兒道。
桃兒識趣地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俞婉、蘇莯以及三個熟睡的小傢伙。
蘇莯目不斜視地站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俞婉放下帳幔,緩步走到官帽椅上坐下。
“跪下。”俞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