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克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了客廳地板上,他記得很清楚昨晚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而這種事也不是頭回發生了,在最近一個星期裡他有時也會在廚房或其他房間裡醒來,文克自己認為是工作壓力過大,導致了夢遊。
好在他是自己一個人住,這夢遊的習慣不會嚇到別人,不過文克也怕自己哪天夢遊著就出了門,被熱心群眾送進精神病院。
看了一下時間,文克一拍腦門,趕緊起身收拾一番,便急匆匆地出了門。
夾著公文包,猛蹬腳踏車,接著再擠上地鐵,速度很快,大約兩個小時文克就趕到了一家保險公司門口,沒錯他是這家公司一個小小的業務員,今天公司舉辦動員大會,要求每個人都必須按時到場。
“李總您來了呀”。
“王總早”。
此時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公司門口招呼著來往的人員。
“哎喲,王總您女兒也來啦”。“這是我老婆”。
“哦,王太太啊,您保養的真好,看著真像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才20”。
“......”
文克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跟在幾個老總身後,希望不被中年婦女發現,不過他高估了自己的運氣。
“文..”中年婦女一眼就發現了他,差點脫口而出叫成文總,不過有著良好的嘴皮子功夫,她硬生生的將話憋了回去。
“張姐早”,見自己被發現,文克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
張姐一掃先前的笑臉,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哼,你小子以為自己是領導嗎?不知道提前半個小時到嗎?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跟你說,像你這樣的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連老婆都娶不起”。
面對劈頭蓋臉的嘲諷,文克忍住了跟她對罵的衝動,只因他還要靠這微薄的工資活下去。
在張姐讓他滾進去後,文克深吸一口氣,還是強笑著點了點頭,走進了公司。
保險公司的會議其實跟傳消一個模式,不斷的加油打氣,喊口號,再讓一些銷售冠軍上臺分享自己是如何不屈不撓,死皮賴臉才拿下單子的經驗,當然合法的保險公司跟傳消完全是兩碼事,就不多說了。
一上午就這樣鬧哄哄的度過了,下午是每個業務員去求單子時間,文克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在這座城市讀的大學,而家裡父母和親戚都在遠在千里的小鎮上,像他這樣純找陌生人賣保險的業務員基本上是很難活成人樣的。
在最初的時間裡,文克靠著大學同學和人家的親戚勉強過日子,不過人情是有限的,別人已經幫過他了,他也不能再求別人繼續買了。
整個下午文克都在市中心的廣場上,對路過的人群挨個挨個的發宣傳單,散名片,求電話號碼,見某個大爺大媽有點興趣就馬上多說幾句。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文克還是收穫滿滿的,白眼,他起碼發了上千張傳單,但想多瞭解的只有上百人,而進一步想買的為零,只有少數幾個保養不錯的大姐願意留下電話,當然不管於公於私,文克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保險沒談成萬一姻緣成呢,說不定人家是富婆,他就可以每天洗乾淨在家數錢了。
坐上地鐵,文克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他家在六環附近,從市中心到五環需要起碼兩個小時,為什麼這裡說五環呢,因為六環沒通地鐵。
鐵打的地鐵流水的人,文克終於找到個空座,不過看見一個快五十歲的大爺也朝那邊走著,一邊走一邊還警惕著四周,見此文克沒好意思去爭,當然他還不一定爭得過。
不久,地鐵到達終點站,文克又騎上共享單車朝家蹬去。
此時正職冬季,天黑的很早,路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走著,少有人在街上逗留,而文克家在鎮郊,要回家還必須得走一條小路。
雖然文克已經走了N次了,不過每次大晚上走這,他總是會擔心沿途那些住在墳頭的先人突然從地下鑽出來抱著他大腿要香火錢。
不過文克現在已經沒多少心情去胡思亂想了,工作上的不順使他心情格外的沉重。
一年前滿懷抱負,帶著三年走上CEO,迎娶白富美的雄心壯志從大學畢業,可是現實很快就給他下馬威,他所學的專業無人問津,最後實在沒辦法,文克只能選擇沒有門檻的保險行業。
萬幸的是,他沒有交房租的壓力,他這座三層小別墅是他父親送的,而他父母在十年前就離婚了,母親跟著一個華人出國了,除了每月打點生活費再無半點聯絡,父親入熬到一個千金家裡,也就是文克的後媽,後媽雖然對文克還湊合,但畢竟不是親生的,在文克的弟弟出生後,關係就慢慢變淡了。
接著文克讀大學後,後媽花錢給他在這大學附近買了一間二手別墅,然後隱晦的表達了讓文克別回去的意願,文克看的出他這不光是他後媽的意思,心灰意冷之際,也只能無奈的接受了,比起很多再婚家庭,他已經算夠幸福了。
不知不覺,文克已經騎到了家門口,別墅四周一片漆黑,不斷作響的風聲和烏鴉的叫聲遙相呼應,真是拍鬼片的絕佳場所。
停好腳踏車後,文克掏出鑰匙準備進屋,突然間,頭頂上的門燈一閃,自己亮了起來,這麼懂主人的心思?
在文克一愣神的功夫,一道黑影從他餘光處閃過。
“誰?”,文克驚疑一聲。
無人回應,只有呼呼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