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燁被送到礦總醫院的時候意識尚且清醒。
傷不重,不過是被逃犯用了把噴子抵在肚子上放了一槍。
這種土製鐵砂噴子的威力並不大,很難形成貫穿傷,即便打穿了前腹壁,對內臟的傷害也極為有限。
可是,這只是一般性推斷,而這個世上,卻總是避免不了各種意想不到。
就是有那麼一粒鐵砂,不願意成為大多數的圓球形,非要搞特殊,長成了一個三角錐形狀,如此一來,其穿透能力大大增加。不單如願穿透了吳燁的前腹壁肌層,甚至還穿透了吳燁肝臟邊緣,嵌頓在了肝動脈上。
如果是銳利傷,還好處理,先於近端阻斷肝動脈血流,隨即修補縫合銳利傷口。修補縫合過程中,每五分鐘放開一次肝動脈阻斷,保證肝臟供血,如此操作,總是能穩穩當當地將受損的肝動脈縫合修補完畢。
然而,這粒成三角錐形的鐵砂對肝動脈造成的可不是銳利傷,而是頓挫傷加灼燒傷,單純的縫合修補不再適用,唯一的辦法就是切除肝動脈受損斷,然後行肝動脈吻合術。
切不難。
一般主任級的醫生都能保證在一分鐘內完成這一環節。
但切過之後的吻合呢?
二十分鐘夠嗎?
扯幾把蛋,半個小時內能完成,在江北市都是扛把子的存在。
但問題是,不管是二十分鐘還是半小時,那都解決不了問題,因為,傷者的肝臟超過了十五分鐘得不到供血,那就等著肝壞死吧。
肝臟壞死了,那人根本沒得救。
這個矛盾解決起來其實也很簡單,拖來一套肝臟的體外供血裝置,維持住傷者的肝臟供血,那麼,即便在肝動脈吻合術上花去一個小時甚至兩個小時,問題都不大。
然而,礦總醫院並沒有這套裝置。
不打算搞肝臟移植的醫院,誰會犯傻花上大幾百萬去購置這麼一套裝置呢。
江醫附院早兩年倒是想嘗試一下肝移植的業務,也購進了這麼一套裝置,礦總醫院提出全市會診的目的,其實也就是想把江醫附院的這套裝置借過來使用。
可惜的是,江醫附院肝移植的專案並沒有搞起來,而那套裝置,至今還在包裝箱中尚未開封。現在說用就用,即便廠家配合,以最短的時間趕到江北,安裝除錯等工作完成後,那也至少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怎麼辦?
能怎麼辦?
被請來參與會診的遊滄海聳了下肩,搖了搖頭,他倒是生過給楊兮打個電話的念頭,但此念頭也僅僅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錯,那楊兮的開刀水平是高,手速極快,可以說在座的各位專家沒一個能比得過他。
但是,快又能快到多少呢?
快上個一倍,已經夠恐怖的了吧?可時間上不還是不夠嗎?
會診室中,有人提出用血管吻合器試一試。
莫說其他人的意見,就連提出這項建議的人,話一出口,便是滿滿的後悔。
肝動脈的位置那麼深,而且還要切除掉一段,在血管張力大大增加的情況下,用血管吻合器的失敗率也將會大大增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血管吻合器失敗,那不就只能是眼睜睜看著傷者死在手術檯上麼。
這責任,誰願意承擔?
誰敢承擔?
會診室內,一片沉寂。
會診室外,葉秋荷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