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壘彎著眉眼,挑起唇角,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
(崑崙)
崑崙終年積雪,颳起風來卷著浮雪,像起了一層大霧。
鬱壘坐在屋裡,透過窗子只能看到迷濛一片,聽到風夾雜著雪,掃過窗紙的聲音。
屋內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盆燃著的火,除了火苗噼啪作響,便是風雪卷挾細細碎碎的聲音,安靜到近乎沉寂。
初時,他整夜翻來覆去,夜不能寐,時間久了,倒也變得習慣。
春神句芒來看過他幾次,無一次不是諷刺調侃,放著冥府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差事不要,跑這裡來風餐露宿,自立門戶。
鬱壘只是輕笑了之,感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懶得與其辯駁。
鬱壘放下手中暖手的茶盞,起身走到內室裡,內室的牆上有數不清的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擺滿了瓶瓶罐罐。
鬱壘修長的手指撫上一個白色的瓷瓶,感受到裡面散著的寒涼之意。
這裡面是荌草,長在靈山上的一株仙草,鬱壘不禁回憶起,當時自己為了這一株仙草被數百匹聖狼追著撕咬,險些被掏了心臟,九死一生才拿回這輕飄飄的一株仙草。
這裡數以千計的珍貴藥材,又有哪一樣不是他搏命換來的?
崑崙山上是九重天,九重天的第七重便是陵光殿,有時候,鬱壘站在茫茫大雪中略微仰頭去看天,仿若自己離她又近了一些。
這些年他讀遍了古籍,到處尋找珍稀藥材來煉藥,遍尋秘法,雖然他看起來永遠是那樣漫不經心,不知所謂,但對於那個女子,他又極其執拗。
他不相信誅神釘在這個世上無解,更不相信對於她那樣超脫六界的人無解。
鬱壘忽覺心口悶痛,一直以來他都在拿自己試藥,甚至因藥效相沖,一夜之間白了頭髮。
在數次大雪飄零,夜深人靜之時,他也問過自己,因何要這樣做?
他說不上來自己的一腔執拗從何處而來,只知道那抹赤色落在眼裡移不開,到最後落在心裡化不掉,情不知所起,一眼萬年。
他不過是想看她無所束縛,看她毫無心事,天真爛漫的一個笑容,看她得到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可是他看不透,她究竟想要什麼。
她目空一切,不悲不喜,卻又像是有一抹執念橫在心頭。
他們其實不過是一樣的人,披著神仙的外衣,打著超然物外的幌子,卻誰都逃不出這漫漫紅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