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飯吃完,吃完了我再給你講。”甘羅指了指她碗裡大半碗米飯,拿起筷子夾了幾片西紅柿到她碗裡。
四年前搬家到陽河時,甘洛就患了魘症,夜裡不敢睡,瘦的皮包骨頭,差點拖去了半條命,還好當時袁家大兒子袁竹從帝都回來正巧趕上,雖治好了丫頭,可過去的部分記憶卻回憶不起來。
家裡將這歸咎於甘洛出的“車禍”後遺症,所以不多向她講以前的事情。
“吃完了。”她將刨乾淨的飯遞到甘羅面前,抬眼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咱家和她家只隔著兩條街,記得有天你把她帶回家裡,我剛好在,她年齡和你一樣,卻比你嘴甜,見著我就喊哥哥。”
想她記不得,甘羅回憶冉菲的模樣,給她描述,“那丫頭,長的乖巧,圓臉,眼睛圓圓亮晶晶的那種,也是巧的很,她和你左眼尾都有顆淚痣,輪廓也差不多,只是她聲音嗲嗲的。”
“她媽媽喜歡給你和她編辮子,麻花辮魚排辮什麼的,天天換。你倆長的本就像,換了同樣的衣裳鞋子,很容易攪混。”
“上次去你房裡拿剪刀,瞧著抽屜裡就是她送你的紅頭繩,應該是她自己編的,纏著白色的小珠子,長長的和頭髮編在一起,當時你小時候特喜歡扎,還在我面前顯擺。”
“回陽河後你剪了頭髮,後來就沒見你拿出來戴過。”
那條叫結繩,她現在是短髮,卻一直收著,她記不得是誰送的,總覺得是過去的東西,丟了捨不得……
她垂眸看著桌面規整放著的照片,那個眉眼彎彎的女孩子,慢慢的吸氣緩解太陽穴處抽緊的顫痛,“哥,我出事那天,她有沒有來看過我?”
“沒有。”甘羅回憶搖了搖頭。
“不過我記得,你出事的前幾天,你倆去了百樂遊樂場,也是在那天你到了晚間仍久久沒回家,打她家電話,她媽媽說她已經回去了,當時嚇的爸媽去報警,可是沒超過24小時沒受理,爸媽找了一圈,回去卻發現你等在家門口,耳廓後糊了血。”
“當時問你,你一個字不說,爸媽以為你和她吵嘴掐架,去找冉菲媽媽問詢,那丫頭被嚇的哇哇哭,說你怕高,不坐海盜船,自己先跑回家了。她要來看你,她媽媽罵她不該讓你一個人回去,直接把她關家裡反省沒讓她出來。”
“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甘羅看著甘洛埋著頭,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拿起一旁的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頭,“想不起來就別想,你出車禍那丫頭也沒來看你,你惦記她做甚……”
她盯著桌面,沒有應甘羅的話,身子,眼睛,盯著桌面上的一塊兒環形木紋一動不動。
“小洛?”甘羅察覺不對勁,“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沒有。”她搖頭,抬眼,臉色除了有些過分的白,沒有其它表情,嘴角扯了扯笑了,“別用那種眼神瞧我,我沒事兒……都過去了。”
“你煮點綠豆湯,涼了放冰箱,下午掰苞谷太熱容易中暑,帶些去地裡,口渴還有的解渴。”
見她沒異常,甘羅才放了心,挽起袖子笑,“那我按著你的口味煮,加點枸杞冰糖進去。”
“嗯。我去洗碗。”
她撐著椅子站起身,端著盤子的手指摁在邊沿,指節間紅白分明,扭頭見甘羅挽起袖子舀綠豆,眸光一側看了一眼窗外的竹林,頭也不抬的進了廚房。
水流嘩啦啦的衝進掌心,從指尖到腕骨,一點點變的冰涼。
次日,晨時,陽河車站。
陽河的車站很有年代特色,是從建國前的老式火車站改造而來,老式菱格窗換成了三色的琉璃窗,鏽紅的牆面前年重新刷了一遍,晨初的陽光鋪在上面,拉了一串搖曳的樹影,點點光斑覆了半個牆面。
車站前有兩排松木,該是有百年樹齡,舊而蒼勁的綠色,仰頭一望,樹巔漸入雲天。
因是節假,車站一改往日的冷清,站外的露天廣場上坐了些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