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郵輪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乘風破浪,彎彎的黑色船尾上橫寫著“瑪麗蘇”幾個金色大字,上頭一面極大的西班牙國旗迎風招展。
海鷗在上空盤旋鳴叫,旅客們麇集在欄杆邊,張昀靠在一處左右無人的欄杆上,迎著海面上吹來的涼爽而帶有腥味的海風,他的心裡有點兒雀躍,從剛才的廣播裡得知,他們已經到了南中國海附近——這絕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眼下日本人正在東南亞大打出手,一路上他們已經遇到了好幾波日本軍艦,不過仗著西班牙國旗的保護,這一行總算有驚無險。如今眼看著故鄉近在咫尺,張昀怎麼能不激動?
“說實話,在目前這種日子乘著**的輪船旅行,我覺得自己很富於冒險精神。”
身邊忽然多了一個聲音,張昀轉過頭,認出了身邊這個穿著花格襯衫,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年輕人。
喬治·布朗,“亞當夏娃”裡的飛行員,紐約時尚雜誌社的小開,標準的富二代——當然也是他新的夥伴之一。
張昀忍不住笑了笑:喬治是在暗指佛朗哥的長槍黨。只是這傢伙的說法有點誇張,西班牙終究還是中立了。
不過他也不敢好置喙就是了,畢竟他是一個才加入飛虎隊的新人。
張昀不是那種外向型的人,到今天為止,他加入援華志願航空隊不過短短几天,除了大鬍子本尼達和陳納德上校,他幾乎不認識什麼人,就連身邊的這個……也只不過知道名字而已。
而且怎麼說呢?這個航空隊和他想像的也不大一樣,他總覺得這些人都很……“個性”,而且有一點自來熟。
就好像現在的喬治——這些人有事沒事總喜歡找你搭話,這讓他覺得不大適應。
他們迎風站在甲板上,喬治一直絮絮叨叨地抱怨著旅程的無趣,張昀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他對對方提出的話題壓根不感興趣。
兩人正說著,身後又傳來熱情的招呼,張昀回過頭,一個黑人小夥子正衝著他們揮手:“嘿~,你們兩個要不要來喝一杯?”
他叫基普·科林頓,曾經是西雅圖基地轟炸機的駕駛員。
他們是最後一批徵召的飛虎隊員,因為保密的需要,他們必須以遊客的身份進入中國——這是事先計劃好的。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陳納德和本尼達並沒有隨隊行動,日軍的攻勢太猛,他們先行一步趕回去指揮了,臨走前指示這一批飛行員分乘幾條郵輪在河內匯合後直赴昆明——這樣目標不會太大,不容易引起日本間諜的注意,尤其在現在這種時候。
“謝謝。”張昀客氣地衝他笑笑,“我不大會喝酒。”
“得了吧,喝兩口又沒什麼。”喬治反而興奮了起來。
張昀皺了皺眉頭。
“可這是上校的規定。”
他又找了個藉口,不過這顯然還是白費勁兒。
“行了,貓兒又不在這,別總讓自己活得像箇中世紀的苦修士。”
“貓兒”指的是上校,這個比喻很形象,陳納德上校在的時候他們就像老鼠見了貓,正經得像個紳士,可上校一走就成現在這樣了。
打牌、賭博、喝酒……幾乎無所不至,並且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愛拉著你一起。
至於“苦修士”嘛……
和喬治隨意的裝束不同,張昀總是一身正裝西服革履,每天7點起床,8點早餐,下午2點午茶,晚上6點晚餐,11點睡覺……精準得就像臺機器,結果獲得了中隊的戰友們親暱賜予的這個頭銜。
對此張昀極力抗拒,他很不喜歡這種這種隨便給人取外號的行為,覺得這實在很失禮,不過申訴了幾次卻老是失敗。
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剛張嘴想要反駁,喬治已經親暱地攬住了他的肩頭,拖著他走進了“瑪麗蘇號”豪華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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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瑪麗蘇號”不愧為五星級郵輪,酒吧裡的奢華簡直令人嘖舌,不但提供了豐盛的糕點,味道也極好;呆板的西班牙船長挺著個大肚子,正笨拙地跟女客們開玩笑。
當張昀走進這裡的時候,發現所有的飛行員都到齊了,一箇中年飛行員起身,熱情地招呼張昀他們入座,他身穿一套灰色運動裝,曬得黑黑的瘦削的臉上容光煥發,嘴裡斜叼著一支菸。
“來點什麼,瓊恩?”
他叫戴維•布蘭德,曾經是佛羅里達空軍基地的飛行教官,也是他們中間年齡最大的一個,據說曾經參加過一戰,擊落過12架德國飛機。
張昀掃了一眼吧檯,花瓶裡白色和紫色的蘭花賞心悅目,酒的品種之多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香檳雞尾酒。”
這個選擇讓戴維頓時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知道嗎,夥計。能打硬仗會喝烈酒才是純爺們兒。”他一邊說,一邊把白蘭地塞到了張昀手裡。
張昀無奈地嘆了口氣:戴維就是這樣,總是熱情得讓你哭笑不得,卻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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