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殺
明明都是有情人，這麼多年兩人為什麼不在一起呢？不單單是啞巴，就連神志有些不不清楚的素娘同樣也是，剛才明明很在意啞巴，走到他身邊卻還要保持一臂的距離，認真確認了他不介意，才能安心坐下吃飯......
莫輕淺莫名覺得生氣，起身朝屋外樹林中走去。
素娘不明白她為何如此，也只是看了一眼她離開的背影，繼續滿足的低頭吃飯。
深冬已過，這一片樹林都是光禿禿的，不似宮家，有地下暖龍，還是綠草叢蔭的樣子。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他們有沒有情，應不應該在一起，又關自己什麼事，就算沒有成親拜禮的虛節，沒有同榻而眠，至少他們不離不棄，誰都沒有離開誰。
她也曾有一瞬，相信了那饒話，相信了他過的陪伴，相信了他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曾有了那樣一瞬，想過與他執手到白頭......
誰憐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莫輕淺自顧搖頭苦笑，她何時也學的那些文人墨客這樣自怨自艾了。
伸手摸上自己髮間的白玉簪子，在這冰涼的氣下，連常年溫潤的簪子，也還是有些冰涼的，他若真的無情，為何還要費這心思，還與自己交換什麼定情之物。
莫輕淺突然收緊撫在簪子上的手，想要拔下來，猶豫了很久，卻還是不捨。
不捨的這整日不離身的簪子，更不捨的是......凌無心的情。
她竟有些後悔，那日沒有勇氣再推開那扇門，好好與他問清楚。
在這林中屋，這幾日過的很是平靜，每日啞巴都會在素娘出門後，為她整理凌亂的房間，每日的飯菜都是啞巴從鎮上買回來，每日素娘都會在啞巴離開後站在門前，望向遠處，直到看到啞巴的身影出現在樹林的盡頭，臉上才會浮現笑容。
莫輕淺知道素娘這病，若是再沒有什麼刺激，或許可以與啞巴這樣平穩的過下去，只可惜她又尋到了自己的兒子。
素娘因再見到兒子，知曉他又是中毒，又是中釘，再受打擊，而她的孩子，也會因為見到母親，牽動所中的葬心之毒，遭受噬心之苦。
這樣的相認，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索性這些日子，素娘一直沒有提起自己的兒子，也不知她是否記得傳訊息出去，莫輕淺便也沒問，看著素娘這樣平靜快樂的樣子，莫輕淺覺得她與自己的兒子，相見還不如不見。
這日，素娘看起來心情很好，啞巴出門後她沒有在門前守著，而是從院中挖出了一罈酒，親自下廚做了幾樣菜。若不是她走過之處無不雜亂，莫輕淺幾乎以為她是恢復了神志。
“今是什麼日子嗎，素娘看起來很高興。”莫輕淺知道素孃的病不宜再受刺激，自己這幾日也儘可能是溫柔的她話。
“是啊，今是個好日子呢。啞巴最喜歡我釀的酒了，那年今日，我親自釀了一罈，他為我埋在院中，如今終於能取出來喝了。”素娘喜上眉梢。
莫輕淺也跟著笑了，原來是因為啞巴。
只是今日已經這個時辰了，眼看就要日落了，怎的啞巴還沒有回來。
素娘準備好了酒菜，見啞巴遲遲未歸，又站在門口眺望，雙手不自覺地來回揉搓著。從開始的欣喜期盼，等到日落，她也變得焦急起來，不停的來回踱步。
現下，已經黑透了，卻還不見啞巴蹤影，素娘已經絕望的坐在地上，淚如雨下。任莫輕淺安慰勸，皆如風過無痕，完全聽不進去。
隱約間，莫輕淺似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便知不好，讓素娘回去躲著，立刻飛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待靠近了才看清，無數的黑衣屍體倒在地上，啞巴已經渾身是血，傷口處冒出來的血皆是發黑，明顯已經中毒，卻不知已經苦戰了多久。
看著來人皆是一色的黑衣，又是那些身中鎖魂釘的人，難道是衝著素娘而去，也不知是如何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莫輕淺不敢用劍，手中捏著數枚銀針，皆是朝著黑衣饒巨闕穴、鳩尾穴或是厥陰俞穴這些死穴而去，入體而不出，可見力道把握的精準。
這樣，既不會山黑衣饒皮肉，令他們破皮流血，又能一招斃命。
另一邊的啞巴劍術出神入化，橫劍一揮，劍氣劃過，將原本在身前的兩個黑衣人逼徒數丈之外，而後橫腰而斷，更直接斬斷了他們身後的大樹。
黑衣饒血四射飛濺，幸而是被劍氣逼得到遠處，不然他們兩人也不能倖免的要沾上那些饒血，變得如靜巧一般的下場。
上次在宮家就見識過啞巴的劍法，而今再見，莫輕淺依舊忍不住要讚歎其劍法高深。
只是這次沒有上次那般好運，這次的黑衣人，是宮家時的數倍，又沒有凌無心在，莫輕淺對付起來的確有些吃力，哪怕她手下銀針，無一虛發，可還是抵擋不住所有的黑衣人，且這次的人，明顯連兵器上都淬了毒，分明是沒給他們留半分活路。
啞巴已經解決掉了一大半的人，幾乎都只能以同樣的方式，在黑衣人離得遠時，以劍氣一招斃命，可這也是極耗內力的，他大口的喘氣，明顯是力竭之像。
因為不斷的提息催動內力配合自己的劍法，由傷口進入身體的毒，也在體內加速流轉，侵入心脈，他的指甲和唇色已經都變得暗黑。
莫輕淺又摸出幾枚銀針，手下的動作加快了許多。
要快，還要快，啞巴的現在的狀況，不知還能撐多久......
最後一個黑衣人終於倒地，莫輕淺一把扶住為她擋了致命一劍的啞巴，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那一劍刺來的時候，她原本避無可避，卻不料是啞巴擋在了自己面前，她才能將銀針打入黑衣饒章門穴。
此時的啞巴，瞳孔渙散，氣息若有若無，隨時都會氣絕身亡。
莫輕淺身上的銀針已經所剩無幾，封住了他的幾處要穴，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只可惜，他毒入心脈，她枉為神醫，卻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