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小,一個小小的四方桌擺在院中,婦人用袖子在桌旁的兩張矮凳上擦了擦,對蕭時予和楚瀟月說道,“請坐,我去為恩人煮水沏茶。”
說是院子,實際上只有一間房,房門兩邊掛著零落的苞谷,房門半開著,能看到裡面滿地狼藉,一番被洗劫之後的樣子。
幼童捧著一個小碗跑過來,有些侷促地說道,“棗子好吃,恩人吃。”
楚瀟月向小碗裡看去,幾個紅棗好像被用手撕破了,破破爛爛地疊成一小堆。
“沒有蟲,阿柱挑過了!”
小男孩的眼睛溼漉漉的,見蕭時予並不理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院中的棗樹,小嘴一癟,眼淚就聚起來。
楚瀟月連忙拿起一顆紅棗咬了一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嗯,這棗子真甜。”
小男孩一下子破涕為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婦人端著兩個小碗跑出來,將水放在桌上,看著碗裡慘不忍睹的紅棗,拉了一把孩子,“小孩子不懂事,恩人千萬別生氣。”
她還是小心翼翼的,桌上的兩個小碗只有白水,她有些困窘地說道,“真是失禮,家中沒有茶了,請不要介意……”
蕭時予搖了搖頭,走到門邊說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婦人心裡有些奇怪,這少年身手不凡,氣質高潔,卻好像對她家十分感興趣。
無論如何,她也不敢拒絕,連忙道,“家中雜亂,我這就收拾一下,恩人先少坐一會。”
“無妨。”
蕭時予走進去,房間裡昏暗又混亂,家用什物都被抄走了,只剩幾件傢俱。
一張供桌,一張案几,一張矮床。
床柱上的紅漆已經剝落了,罩著的床幔是米黃色的,掛著一半,垂著一半。
曾經這裡有一副藍色的床幔,父親是金丹修士,不需要睡覺,晚上的時候,他睡在床裡,父親便在床尾打坐修煉。
另一邊的案几已經被掀翻了,他記得父親經常用這個案几寫信,寫完一張,就放在一旁晾乾墨跡,有時候寫傳訊符,就一次寫上好幾張,等入夜之後再遠遠找個沒人的地方發出去。
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張供桌,他伸出手,將扣倒的長生牌位擺好。
“開山始祖蕭氏萬源之尊長壽無極。”
蕭家始祖的長生牌位,蕭氏子孫家家都會供奉。
他將掉在地上的香爐撿起來,端端正正地放在長生牌位前。
供桌微微晃了晃,他記得這個供桌有個桌角短了一點,曾經都是用小石子墊起來的。
香爐裡的香灰撒了一地,蕭時予卻渾不在意,一撩袍角跪下身,對蕭家始祖的長生牌位行了大禮。
婦人見狀,拉著孩子也跪下。
“你們家裡供奉始祖,你丈夫姓蕭嗎?”
“回恩人的話,正是。”婦人答道,“不過並不是正統血脈,往上數十幾代都是務農,據說親戚裡出過修士,不過血脈都淡了,沒見過。”
蕭時予站起身,也不知那袍子是什麼做的,竟是纖塵不染。
“阿柱多大了?”
“六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