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比宋辭晚原先設想的,還要奇異許多。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參天巨樹、連綿的樹幹、無窮的枝杈……人站在樹枝上,便好似是站在一道道寬闊的懸空大橋上,這橋是原始的,又是立體的,不知其高,不知其深。
也不知這層層疊疊的枝椏,究竟有多少層,盡頭在哪裡。
宋辭晚的第一個反應是,先摸了一下還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通行令牌,確定這令牌沒有問題。緊接著,她反手一動,便將令牌收入了自己的滄海洞天中。
此物必須妥善收藏,否則只怕回程艱難。
與此同時,宋辭晚施展奇門道法滄海一粟,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魔界的奇異還不只是在於這近乎貫穿了整個界域的大樹,更在於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一種幽暗氣息。
打個比方,當宋辭晚身處在大周、身處在真正的人間之時,她的感覺便彷彿是魚兒遊在水中——如魚得水,自然而然,不必多言。
而當宋辭晚透過秘境的“人”字大門,去到靈界,此時感覺又有不同。
若要對比,便彷彿是從尋常普通的人世間,陡然進入了仙山靈境之中,一種清靈、沁涼,格外暢意的感覺,頓時便將人團團環繞。
要不是金丹大道總有古怪之處,靈界的靈氣其實是令人非常舒適的。誰也不能說,靈界不是一個宜居之地。
而當宋辭晚從靈界來到魔界,明面上像是平移,從體感上,她卻像是從清靈純淨的山巔處,瞬間跌入了渾濁幽暗的深淵中。
魔界的空氣是浮躁的,大樹的枝椏間,乍看起來像是沒有生靈存在,可當宋辭晚一落地,首先就有一股股無形躁動的氣息向她湧來。
浮躁的空氣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燥熱,從最隱秘處,勾得人心動亂。
隱隱約約的,又像是有許許多多無法形容的古怪聲音,宛如蟲類嗡鳴、又像是人聲吶喊,更彷彿是哭泣呢喃……這些古怪的聲音忽遠忽近,似有若無,纏纏繞繞。
宋辭晚落地以後,在迅速觀察四周環境的同時,也聽見了這些聲音。
她的本能反應便是想要去聽清這些聲音究竟是什麼,然而當她下意識傾聽時,這些聲音偏又遠去了,她什麼也聽不清。
而當她放棄傾聽,一邊施展滄海一粟降低自身存在感,並輕輕邁步,準備向前檢視更多時,那些模糊的聲音偏又一下一下地,勾纏上來了。
宋辭晚不經意間再次傾聽,下一刻,便有一股極致的燥意湧上心間,她渾身氣血一陣翻湧,一時間竟生出一股想要吐血解燥的衝動!
難怪先前的白龍首說,魔界不可久留。
宋辭晚身具無常之體,肉身何等強韌,結果一進魔界,那些傳說中的魔物尚未見著,自己的身體倒是受到影響,險些當場吐血。
宋辭晚立刻壓下了吐血的衝動,並運轉坐忘心經,全力收斂自身氣息。
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開始小心在魔界行走。
此時的宋辭晚,可以說是將魔界的危險等級在心中提高到了極致。
毫無疑問,魔界比幻冥城恐怖多了。
想當初,幻冥城的冥氣壓人,宋辭晚只用了幾張護甲符就輕鬆解決了這個問題。
如今她已身具無常之體,護甲符的防護能力對如今的她而言,或許連她自身防禦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可是魔界的恐怖噪音卻居然在一個照面間,就令她的無常之體幾乎失去控制。
宋辭晚只能盡力回憶此前在尋仙塔下登臺時,領悟到的種種道韻。
悟道這個事情,首先要明確一點,它不是一個常態。
人在悟道狀態下,有種種靈性,種種感悟,或許可以在修行上突飛猛進,但也有可能一旦脫離此態,就立刻被打回原形。
因此,悟道結束之後,該如何最大量保持悟道的成果,這其實也是一門非常重要的功課。
宋辭晚是個野路子,一路走來,除了有杆天地秤,其餘不論是名師指導,還是系統學習,她都不曾有過。
因此她便在摸索中形成了自己所獨有的一種樸素方法:無他,唯反覆練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