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最後離開這片地底密室時,不但收走了四皇子死後留下的屍身,還將四面石壁也都從地底拆除,一併裝入了天地秤中。
這還不止,她循著一條條大道線路的指引,以時空之法封鎖了凌廣文先前佈置的兩座大陣。
她站在虛無的黑暗間,像是一座頂天立地的人間之神,如同抽絲剝繭般將兩座大陣盡皆拆除,所有材料也都收入了天地秤中。
這一夜,宋辭晚明明並未明確現身,京師的百姓們卻都恍惚有種陷入了夢中之夢的心悸感。
而後,人們便在一種似夢非夢的奇境中,看到漆黑的天幕上彷彿虛空站立了一道無窮浩大的身影。
那身影張開手掌,下方沉浸在黑暗中的城池於是便彷彿是地龍甦醒一般,發出了嗡鳴的震顫。
無數光怪陸離的影子就在這樣的震動中扭曲著、嘶叫著飄入了那道身影的掌中。
心悸的人們見此一幕,卻只覺得自己所有的不安、恐懼、痛苦……都在那掌中消失了。心中的驚悸退去,似夢非夢的人們重新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天一早,有人驚醒。
忽地發現自己四肢輕盈,呼吸通暢,從前壓在自己身上的種種疲憊盡皆褪去,整個人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這人名叫孫二壬,乃是溪東街上一武侯,當然,此“武侯”並非侯爵之侯,而是當地城池街道上一種小吏的職稱。
大約相當於巡城的衙役,只不過武侯不似衙役有正經的朝廷編號,武侯是編外的,平常事多錢少,鄰里糾紛要管,小偷小摸要管,走水起火要管……甚至是打架鬥毆、人命案件等等,他們也都得沾點邊,輔助上頭做調查。
總之就是累死累活的老黃牛,要不是為了那三五錢的碎銀子養家餬口,孫二壬是真覺得自己就要幹不下去了。
他幾次三番在晨起時都想癱在床上,索性一頭睡死過去。
卻是足足有大半輩子的時間不曾有如今日這般,早起時不覺得身軀沉重、四肢痠痛,反而是體健身輕,精神奕奕。
孫二壬一骨碌從床上躍起,驚喜地衝到院子裡。
然後就看到自己婆娘更是早早起來了,在院子裡搬動一個足有人高的大水缸呢。
孫二壬驚呆了:“娘子,你、你、你……怎麼竟有這般大的力氣?”
孫妻舉起水缸,輕鬆放到地上,卻是利索地催促道:“昨夜定是有神仙顯靈,說不得便是城隍爺賜福,她爹,你快去廟前街看看,再問問外頭的人!”
孫二壬慌不迭應是,早飯也來不及吃,穿戴好自己的行頭就往外頭跑。
昨夜恍惚顯露在夢中的那道神靈般身影又再次在他心頭浮現,他總覺得那不像是城隍爺,倒像是、倒像是——
是一個月前,在西郊蟄龍山上誅王殺駕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