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江城隍在嘆氣,老苟的一雙眼睛則滴溜溜亂轉,圍著他的三頭六臂不停打量。
宋辭晚靜默旁觀,眼中忽然閃過異色。
卻見匯江城隍的三顆頭顱開始說話了!
先是最中間的那顆頭顱,那是一張慈眉善目的臉。
慈善臉嘆息無奈道:“這可如何是好?我等雖被冊封為神,卻終究要被王道轄制。這四皇子倘若當真能取得天下還好,也不枉吾這一番卑微。可只怕……”
“四皇子,他奪不了位的。”這時,慈善臉左邊靛青色的那張臉開口說話了。
慈善臉右邊充滿怒色的另一張臉則道:“哪個皇子都奪不了位,大周天下,要完了!我們這些朝廷冊封的陰神,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匯江城隍三顆頭顱,三個思想,竟互相對起話來。
老苟張著口,瞪大眼睛看著,身軀不由得微微前傾。
匯江城隍的三顆頭顱一齊重重嘆了口氣,怒容臉怒道:“孃的!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這城隍誰愛當誰當!老子不當了,跑去外頭山上當個野神,好過今日受這個盤剝,明日受那個欺辱!回頭東窗事發了,還要給步氏皇族的那幾個背黑鍋!”
靛青臉皺眉說:“外頭的野神豈是那麼好當?沒有了陣法庇護,沒有了百姓信仰,如今世道又亂,外頭隨隨便便來個強人都能輕易收割我等!回頭再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依我看,倒不如反了步家皇朝,投了宗派。這些宗派修士自詡名門,總該要些臉面。”
正中間的慈善臉則思忖道:“投宗派未嘗不可,可是你我位卑力弱,以這一城百姓的信仰,又如何接觸上宗核心?若接觸不到上宗核心,便只在外圍打轉,宗派之間派系比之朝廷還要更多,到頭來豈不還是要任人欺辱宰割?”
怒容臉頓時一哼道:“愚民之信仰,原是天下間最好收割之物。說什麼你我已盡全力,百姓精氣有限,再不能獲取更多願力……那都是騙那傻子的話!怎麼?你們騙人騙得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慈善臉一怔,靛青臉則立刻歡喜道:“也是,若再得三倍、五倍願力,且不說投不投宗派,單隻說你我自身修為,必定還能再推進一層。若是藏靈正神,又何必再擔憂不被重視?”
靛青臉與怒容臉一通商議,當即做好決定要抽引大量冥氣入城,暗中催動城中多發冤案,以此催生出更多、更強、更大量的詭異!
這左右二臉做下決議時,正中間的慈善臉便垂著眉目,慈悲一嘆,默默不語。
看到這裡,老苟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怒髮衝冠,口中不由得“呸”一聲道:“他奶奶的,還當這傢伙是個什麼好東西,以為他是有苦衷,是被逼無奈。結果這天下烏鴉一般黑,好個匯江城隍,可還記得當初被冊封為正神時,指天誓地,唱誦的使命?”
怒髮衝冠的老苟轉頭拱手,便要向宋辭晚請命,卻見宋辭晚抬手,忽地在虛空中畫了個圓。
憑空便有一面水鏡出現。
水鏡內所映照的,正是此時此刻,城隍廟外廣場上的情景。
卻見那廣場之上,人聲譁然。
百姓臉上或是現出種種怒色,或是滿臉茫然驚恐,又或是發出種種不可思議的駭然叫聲。
……
為何百姓會如此?
原來在那廣場之上,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圓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