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聲長嘆,崔後卿緩緩跪了下來,不再說話。
旁邊的易珍兒看著這個一直親如弟弟的師弟,一時間百感交加,緩緩流下一滴清淚。她想替師弟解說,但一旦解說,他就會被趕出佛寺,永遠成為人們口中的笑料。所以他,林浩然和崔後卿一樣,選擇了沉默。
大漠頹坐在座椅上,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他最害怕崔後卿沉默,但終究這件事還是發生了。作為青龍寺的巨擘,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無論說與不說對於崔後卿來說都是後果十分嚴重。既然他不說,大漠和尚當然也只能沉默起來。
大殿之上一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一會,一聲咳嗽打斷了沉寂,是天方道人開口了:“既然你不說,那麼也就預設你入魔的這件事,那麼靈尊暴起的事情也是因為你嘍?”
崔後卿抬頭看了看大漠,又看了看在座的掌門,於是點了點頭,緊閉雙唇,再不說話。
“還說你不是魔教妖孽!”天方道人忽然大聲厲喝,嚇得崔後卿一陣哆嗦。
魔教妖孽,魔教妖孽,這幾個字在崔後卿心裡掀起滔天巨浪,是啊,自己爹孃師父被害,自己不遠萬里來到青龍寺出家,為的就是尋找那魔教妖孽,可是好笑的是如今自己竟然成了人們口中不齒的魔教妖人。
哈哈哈.....崔後卿頓覺有些好笑,忽然發瘋似的笑了起來,只是一邊笑著一邊止不住眼淚在流。
天方道人本是化外之人,可今天不知怎麼了就是看著眼前之人不順眼,硬是要將他逼入死地。尤其是在他腦海裡,那個幾乎打敗自己最有希望繼承衣缽的徒弟的人,是必須死的。
“大漠師兄,如今事情已經明瞭,該怎樣處置還請師兄給個明示!”天方道人面露喜色,到如今他玩完全全掌握了事態的發展。
大漠無奈的一擺手道:“該怎樣處置你說吧,畢竟打死的是你的徒弟。”
“好,既然如此,我便說出我的處理辦法:魔教妖人後卿法師,罪證確鑿,先是打死弟子,然後是偷師,最後是入魔,這三件事來一個比一個嚴重,為了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決定罰其盡廢修為,押入萬雷之境受雷電之刑,若其仍不死,趕下青龍山,永世不得修行。”
當天方道人說出懲罰結果之時,崔後卿嘴角動了動,他抬眼看了看身邊的師姐,她還在那裡兀自流淚,只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師姐,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一定會的。不知為何,在這萬分危機的檔口,他竟不為自己辯解,反而在暗自菲薄。
“天方師兄,懲罰是不是有些過於嚴重了?”那邊易長風提出了不同意見,秋水也連聲附和。
“易師弟,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就在這句話還沒說完之時,只聽一聲巨響,卻是地上的茶几被氣浪掀起飛到了遠處。大漠和尚怒火中燒:“天方師弟,這些話也是你說的?最近以來,我看你殺心是愈發的重了,是不是連我也想殺?”
天方道人頓覺有些失語,不得不沉默下來。
那邊秋水道:“掌門師兄,我看事情就這樣定了吧。後卿法師的修為暫時不廢,但雷電之刑還是一定要受的。”
那邊,易長風和天方道人同時點了點頭,向著大漠和尚看來。旁邊的大漠和尚煩躁的來回踱步,眼中明滅不定,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最終,大漠也終究預設,點了點頭。
“師父!”那邊易珍兒再也看不下去,拉著林浩然噗通跪了下來,道:“師父,您不能答應他,崔後卿上山已經六年了,他的本性您心裡最是清楚,難道您真的要枉死他嗎?”
易長風一看女兒上前求情,立刻臉色大變,急促的催促她快點起來,可是易珍兒仿若鐵了心,一直不停地說著。
“是啊,師父,後卿法師確不是魔教中人,我敢替他擔保。”林浩然也對著天方道人求情。
“砰!”一聲輕響,天方道人拍案而起:“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想認我這個師父就快起來。”
林浩然見求情無用,不得不站起來,走到崔後卿身側,拉著她的手道:“後卿,我盡力了,師父已經鐵了心,我再怎麼說也是沒用的。”
崔後卿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將眼睛轉到旁邊,看向那個粉紅的女子,美麗沉靜,不可方物。
他伸手將易珍兒拉了起來,將她的手放到林浩然手上,緩緩道:“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以後師姐就交給你了。記得好好待她,要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林浩然狠狠地點了點頭。
易珍兒哭成了個淚人兒:“別說傻話,師姐等著你從電刑中出來,你一定能熬過去的。”
“好徒兒,你的心為師明白,但願你以後莫要兒女情長。”大漠和尚拍了拍後卿的肩膀,緩緩挪著步朝著殿外走去,彷彿失望抽空了身體,步伐顯得輕浮了許多。在即將跨出殿門的時候,大漠停頓一下,那一句話終究說了出來:“明日午時,後卿法師受雷電之刑,生死不論!”
殿中幾聲嘆息,接著又陷入了無限的沉靜,只有一陣舒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大漠的身影緩緩消失在眾人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