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崔後卿才止住哭泣,抹下嘴角的血漬,道:“浩然,我爹孃葬在什麼地方?你能告訴我嗎?”
林浩然點了點頭,抹了抹眼淚,道:“崔叔崔嬸就葬在村子南邊一里以外的山崗之上,是我爹給看的風水,說是那裡背陰向陽,聚山水靈氣,叔嬸泉下定能平靜無憂。重要的是...重要的是對你也是好的,保你以後無災無難,成人中之龍。”說到最後他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似乎欲給崔後卿以力量和安慰。
崔後卿雙眼向村南看去,一抹山影在淚水中變得黯然失色。
“浩然,我想去給他們磕三個頭,送他們一程,你看好嗎?”崔後卿強忍住哭聲,顫聲道。
林浩然轉頭看了一眼,眼有急色,道:“好,可是你都已經吐血了,我們改天去吧?”
崔後卿擺了擺手,堅定地道:“不,就現在!”
林浩然見他如此堅忍,也不再勸說。
二人出來。
崔後卿不由的向家裡走去,到大門前,卻停了下來,就那一步卻如何也邁不開。只見大門洞開,院中的血跡還未被掩埋,牆邊的柴草無人收拾,散落在院子裡,顯得落寞又頹敗。
“走吧,崔後卿,別看了!”林浩然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吆,這不是那紅眼妖怪嗎?”不知何時,身後聚攏幾個男孩,那幾人笑臉盈盈,或諂媚,或嘲笑,各態不一。
其中,前面那男孩最為年長,身高也比其他孩子要高一頭,看來是那群少年的頭。只見他身穿灰色布褂,一眼大一眼小,上前二話不說,“啪”一巴掌打在崔後卿臉上,笑道:“小妖怪,看誰還能護你!”
“胡浩,崔後卿剛失去雙親,在人家爹孃靈前,你別太過分!”林浩然欲上前阻擋,早被其餘孩子推開押住。
崔後卿愕然的看著那叫胡浩的男孩,默然地道:“我從沒有得罪過你,甚至我都沒有和你們說過話,你卻不是欺我辱我,便是打我罵我,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但我今天才明白了”說到這裡,崔後卿雙目圓睜,接著一字一句惡狠狠道:“你們才是妖怪!”
那叫胡浩的男孩收起笑容,呆了一下,一時竟被鎮住了。一直以來,崔後卿因為眼睛有異,又因為懦弱可欺,因此備受欺凌,尤其是眼前的一群男孩,從沒人把他當做朋友玩伴。往常之時,他要麼躲在爹孃身後,要麼默默承受,從沒有今天這般悲壯強硬。須臾,那胡浩才反應過來,劍眉一豎,伸出一腳如猴子撒尿,將崔後卿踹倒在地,兩步上前,將他壓在身下,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怒道:“你說誰是妖怪?你才是妖怪,說!你是不是紅眼妖怪?”
崔後卿理也不理。
那胡浩臉色通紅,手上用力,大聲道:“是不是?”
崔後卿氣管被扼住,呼吸逐漸困難,慢慢的臉色也開始漲紅,竟然犟了起來,硬是一聲不吭。
胡浩竟是越來越怒,手上力氣越來越大,口中疊聲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林浩然眼看不對,眼見崔後卿臉色由漲紅變得紫黑,不知何處湧出的大力,掙脫眾人,上前撿起磚頭,砸在胡浩頭上,“彭”的一聲,石磚應聲而碎,血如泉湧。
崔後卿雙眼翻白,大口喘息。
那胡浩被眾人扶起,怔在當地,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情景,彼此都越來越後怕,呆了一陣,四散而逃。
片時,崔後卿才呼吸通暢,緩過神來,看著空空的房門,喃喃道:“爹,娘,卿兒以後絕不給你們丟人了。”
須臾,崔後卿呼吸平穩,林浩然方才舒散眉頭,責怪道:“崔後卿,生死之前,你服輸便好,為何如此堅忍?幾乎丟了你的命!”
崔後卿笑道:“你呢?生死之時,你推開他便好,為何又如此極端?幾乎要了他的命!”
言罷,二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林浩然抬頭看了看天,問道:“要下雨了,咱們還去嗎?”
“嗯”崔後卿看著南方堅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