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去籠絡他?”吳陰山不確定的問道。
“非是籠絡,是交好。”吳家家主嘆道:“雪玉似乎對那小子頗有些關照,不管怎麼說,你去多試探試探,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沒準就能讓雪玉對你觀感更好些。”
“上一輩的恩怨那是上一輩的事情,你們這代人的事情還是得在你們手上展開啊……天下之間,什麼事情是利益詮釋不了的?只要利益足夠,曾經的恩怨算得了什麼。”
吳陰山恭敬地行了一禮,若有所思。
雪玉安排的那處小院。李琦身上披著一襲貂裘,懶洋洋的躺在院子中間。
太陽透過那層據說只存三層實力的光幕自頭頂稀疏的老藤中間灑落在身上,不冷,依稀有些溫暖。
老藤只是普通的葡萄藤,虯糾的藤幹呈灰褐色,蜿蜒曲折,粗糙的表皮乾燥若枯,手輕輕觸碰一下,都得拉出一道紅印子,皮嬌肉嫩的事後免不了踢這根鬚不知紮了多深的老藤兩下,以解心頭只恨。
小藍這些日子一直跟在雪玉身邊,美其名曰是要幫她守城,李琦卻總覺得他貪戀美色。
小貓也不在院內,阿圖魯他們一行實力最高的不過三階,在落雪城人生地不熟的,雖然有城主府這麼一大座靠山,卻也怕有人鋌而走險,到時候,人都沒了,再去算賬什麼的,也沒什麼用。
所以李琦一直讓小貓跟在他們的身邊,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至少小貓也是個四階職業者,雖然不能召喚骷髏,少了一半的戰鬥力,但終究也是四階死靈法師,在一邊放放魔法什麼的也能幫上很大的忙。
故此小院之中白天也只有李琦與圖裡斯兩個人,圖裡斯一直絞盡腦汁在研究自己給他的結構,李琦閒來無聊,不知怎麼的就喜歡上了在葡萄藤下曬太陽。
小院之中裝飾古樸大方,每一處雕鏤,每一件擺設只怕都大有來頭,換做那些家學講究的人,隨便逮著一個都能說上三五日,只是碰到李琦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的,只恨明珠暗投。
李琦對其他的沒有什麼感覺,卻獨獨偏愛這枯藤,可惜不是夏天,若是夏天的話,亭蓋蔭蔭,納涼乘傘,透過溫熱的風都能嗅見果子的香味。
跨過清風,慵懶地站起來,隨手摘下一顆紫玉碧玉一般的葡萄,放在嘴裡,那便是別有一番風情,給個神仙都不換。
雖然是冬天,但那枯藤落在李琦眼中,卻又比屋內的金縷銀絲要順眼得多。
他拈著指尖的一朵金蓮,微眯著眼,神遊物外。
他心裡清楚昨日殺了多少人,趙家連同家主在內二十三人,一名遊俠,兩名小家族家主,一共二十六人。
除去趙家那些人依靠魔獸,來不及與自己過招,其他三個人有一名三階,兩名四階,或多或少還反抗了幾招。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靠著那金衣紫心蓮,似乎與這些四階職業者的差距並不是太大,生死搏鬥之中,金衣紫心蓮異常犀利,雖然那些四階看起來空有境界毫無對應的實力,但好歹也是四階啊。
什麼時候自己成長成這樣厲害的存在了?金衣紫心蓮的意外出現,徹底彌補上了李琦僅有的短板,但似乎他的戰鬥方式也要多作變化了。
昨日夜裡那場肆無忌憚的屠殺在他的心中似乎並沒有激起什麼波瀾,人沒有徹底的黑白之分,李琦也不能說昨日他殺的那幾十號人就一定是壞人,說到底還是一個利益在作祟。
也許昨日殺的那些人裡面有好人,有慈祥的祖父,有兢兢業業的家主,有仗義疏財的遊俠。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是啊,那有怎麼樣呢,就算是做了一輩子的好人,總會有犯糊塗的時候,就算是一輩子的壞人,心中也有執念,也有柔軟的地方,無所謂好人壞人,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李琦與吳家有仇,若不是吳家暗中遣人在小堡做了手腳,小堡不會失陷,也就沒有後來出城一行,那十名落雪盾劍士也就不會死。
陳土與那九名落雪盾劍士的仇不能不報,雪玉師姐現在還不能碰那柄屠刀,自己來代勞就是了,反正自己終究是個外人。
要怪的話,只能怪他們站錯了位置,這個世界,沒有心慈手軟。
他掏出那越發鮮豔蒼白的苦字面具,輕輕摩挲著。一陣冷風吹過,李琦又往貂裘裡面縮了一縮,不由想到了昨夜未來得及去的小樓,還有樓中那風華絕代的女子,於是一顆心又更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