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二嫂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得意。
尤其這些天,每和村裡人顯擺一圈,杭玉清在她眼裡就會多了一兩個閃光點,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攀上這門兒親是柴家燒了八輩子高香。
柴二嫂恨哪,她這閨女腦子不好使,該聽話的時候從來不聽她話,盡知道跟她唱反調。
要說杭玉清這樣的貨色,要不是姻緣天定,怎麼也不會挑上這樣的親事吧……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像他往村裡一撒,還不大把姑娘——和姑娘她娘往上撲,想和他結親了。
“你說,杭家小子,要才有才——人家識字,要貌有貌——長的跟年畫兒娃娃似的,家裡還好,父母都是知書達理講道理的,你呀……純屬瞎貓碰死耗子了,這麼好個機會還不抓緊,自己瞎蹦噠。”
“你看阿文看著斯斯文文,又疼老婆,有門手藝,又能說會道的,最後咋的了,為了富貴媳婦不要了,兒子也不要了——杭家小子可比阿文強百套了吧?!”
柴大哥和柴大嫂看後院吵的厲害,想著過去勸勸架,結果架沒勸了,倒讓人家掰扯了一頓。這臉上頓時就黑了,錯是他們的錯,可是這麼隔三岔五的提,柴二嫂是個啥心思?
她家閨女結親,和他們阿文有一文錢關係嗎?
柴二嫂這一頓吵吵,先是柴榕,後又扯阿文,算是把一家子從上到下得罪了個遍,眾人見說也說不聽,勸也不勸不了,就都散了。
本來嘛,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本來就沒置喙的餘地。
尤其杭家那邊也的確沒什麼可挑剔的,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裡跳。說句不好聽的,他們要是攔著,要是以後人家小倆口過的好,都得受老大的埋怨。
柴芳青一看一個靠山沒靠住,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反正我不嫁!再逼我,我就去死!”
“滾!你再逼我,我就死!”
柴二哥默默地表示,你倆都閉了嘴,還是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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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榕從明陽城走的時候都晌午了,到桂花村再讓柴二嫂一番舌戰,眼看著都申時末了,再趕回城城門都關了,便在桂花村住了一宿。
一早上,柴芳青連飯都不想吃就要走,還是柴老太太強拉著,兩人在家裡吃完了飯才走。
一家人送他們,柴芳青轉頭看她娘,卻見柴二嫂白了她一眼,“親你就別想著退了,好好在你四嬸兒那待著。”
柴芳青怒氣衝衝地一甩辮子,“你不去退親,我去!”
“你去,我把你腿給打折——”柴二嫂脾氣上來了,“他爹,把芳青給我從車上扯下來,不能讓她再出去野了。還不服天朝管了!”
柴二哥看了看柴二嫂,又看了看自家閨女,剛想上手,就讓柴芳青就把車簾子放下,整個人縮車廂裡:
“四叔,咱們走。”
柴榕一撥柴二哥的手,跳上車趕著小鞭子就走了。
他是煩透了一天天吵個沒完,再沒心情應付。
可他一路架車穿過桂花村,就見前面走過來一個穿灰色長衫的年輕男子,讀書人打扮,斯文陰鬱。那眼睛有一眼沒一眼地看柴榕,似乎很是瞧不上眼。
“你病好了?”走到近前,居然是那男人先打招呼。“我是周顯榮,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