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雲樘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下方跪滿了大殿的群臣,突然間,便生出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來。
十年了,他被自己關在這座冰冷的皇宮 ,十年了。
那一年,為了 活著,他拼命想要擁有這座大殿;卻失去了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東西。
那一天,就在這座大殿之巔,他本來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可他卻依舊選擇了它。
就在那一天,在冬日的陽光下 ,他和周澤辰做了一個君子約定。贏了的人,可以擁有天下;而輸掉的那個人,就可以 擁有她……
那個時候,他知道他贏不了周澤辰,可他依舊用盡了全力,招招拼命。無論 如何,他都想和周澤辰堂堂正正的打一場,為了江山天下,為了祖宗基業,為了世代的仇恨,也為了她……
雲樘以為,他會打得很瀟灑。既然贏不了,他自然要拼盡全力而為。更何況,即便輸了,他還有她……
雲樘打得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打得暢快淋漓,打得忘乎所以,打到最後,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他想要的,到底是這天下,還是她?
他忘了,可週澤辰沒有忘。
所以,他贏了。
贏得莫名其妙,贏得茫然無措 。
“雲樘,你千方百計的想要的這個天下,我給你!”他只記得周澤辰站在夜幕下,冷冷的說道,“可是她,我不會讓給你!在我的心裡,她,遠比這萬里河山,還要重要。所以,雲樘,恭喜你 ,你贏了……恭喜你 ,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可自己真的如願以償了嗎?
雲樘不知道。
身下的這張龍椅,他坐了十年,卻依舊覺得冰冷,冷到人心裡發寒 ,冷到他時時刻刻的想要逃開。
這萬里江山,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若是,那這十年來,為何他每一天都似乎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呢?
機械而重複,麻木而沒有生機。
雲樘覺得,他用這十年,就幾乎過往了他的這一生。不,或許早在得到他們大婚的那一日起,他的這一生,便已經葬送在了這千古的帝王業之中 。
他不知道,是這帝王霸業葬送了他的兒女之情,還是這隱而未名的兒女之情,送給了他這千古的帝王霸業。
直到 耳邊突然想起了某人不輕不重的咳嗽聲,雲樘這才嘆了一口氣,回過了神來。
他這才發現滿殿的大臣早已經離開了,只剩下張平一人還留在原地。
“陛下。”張平行了一禮,正想開口,雲樘卻擺了擺手。
十年來,這君臣二人的關係,早已經知交莫逆。
“張平,”雲樘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要告假去四季山脈了嗎?今年,似乎比往常早了一個月啊……”
這些年來,張平每年都會抽兩個月的時間回學院去看看,十年來 ,從不曾間斷過。
張平點了點頭,“雲霄來信,向晚給他生了個女兒,他高興壞了,所以今年請我們都早些回去……”
自從雲樘登基之後,雲霄便放棄了鎮國公世子的身份,帶著林向晚回了四季山脈,回了青一學院。如今,二人都已經是學院內最為年輕的教授了。
雲樘緩緩點頭,看著張平微微張了張嘴角,似乎想要問些什麼,卻最終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君臣十年,張平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只是……
“陛下,”張平想了想,欲言又止道,“今年,素素和周澤辰,大約也會回學院……”
雲樘的眼神微微一動,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