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後,天色開始顯得有些灰暗。
凌江和雅兒也總算是來到了城門關卡前。
“你們兩個,是哪裡人,幹什麼來的?”城關士兵向著凌江例行詢問道。
凌江回答:“我們是江陵人,來這兒投奔親戚。”
“投奔親戚?”那士兵一聽,不由得皺了眉頭,沒好氣道:“看你們身上也沒帶行李,從江陵來這兒奔親戚,路上不得餓死?”
凌江表情頓時怔住了,正在想著該如何辯解,誰想那士兵卻拍了拍凌江的肩膀,輕聲道:“兄弟,聽我一句勸,進了這城門,安分點,少惹事,活得長。放行!”
入了城,雅兒不由得問道:“公子,剛剛那人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凌江搖頭,“不清楚,可能是最近長安出了什麼事。”
滴答,滴答……
正說著,幾滴大豆般的水滴悄然滴落而下,長安下雨了。
雅兒急忙將身後揹著的油傘撐開,雨勢驟然變大,街上沒帶傘的行人也是紛紛四處逃竄,或是躲藏於街邊屋簷之下。
長安頓時籠罩在一片煙雨之中,五花八門的油傘穿行過街巷,恍若結成一條花帶。
“公子,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雅兒看了一眼天色,因為下了雨的緣故,怕是過不了多久就得黑了。
“先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說吧。”凌江輕聲道。
兩人走在這長安城中,恍若踏入了一個巨大迷宮,重重樓閣殿堂猶如這長安恆古不倒的守衛,佇立在雨幕中。長安城一百零八坊連起這縱橫交錯的街巷,如同用三尺劍劈開一般。
街上的姑娘穿著很清涼的衣裳,裙襬在雨中偏偏起舞。那些揹著刀劍的江湖俠客,也是隨處可見,更是有不少書生負笈而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不同的神情,或是春風得意,或是失魂落魄。
人來傘往,車馬喧囂,全都融入雨中。
“原來這就是長安。”少年感慨道。
與江陵不同的是,長安不僅僅只是大了些,也不僅僅是人多了些。
這兒的每一處地方,都充斥著一種不一樣的味道,或許,這就是長安。
兩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當天晚上,雅兒點了兩碗麵,一碗雞蛋麵,一碗清湯麵。在長安這兒吃一碗麵的錢,夠在平海鎮吃上三碗麵,所以雅兒也只好能省多少便省多少。
畢竟兜裡的錢不多……
“公子,咱們總不能天天都住客棧吧?這兒好貴的。”雅兒揹著凌江吃完了清湯麵,轉過身來問道。
凌江想了想說,“明日我先去一趟國子監幫蘇先生送信,再去長安鏢局問問,之後再決定怎麼辦吧。”
凌江沒有打算把書信的事情告訴雅兒,所以對於要在長安住多久,實際上他心裡也沒底。因為凌江是打算查清楚他父母的身世才會,這茫茫人海,也不知道要找多久。
不過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長安,索性也就不去想這些了。
這天夜裡,雨聲連綿。
本應是最好如夢的雨天,少年卻在床上失眠了。這是一間雙人房,他可以與雅兒各自睡一張床,自然不會有什麼擁擠的說法。
只是凌江躺在床上,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裡也是空空如也。
夜深,少年起身下床。他先是走到雅兒的床邊,輕輕幫她把毯子蓋好,隨後輕輕推開了窗欞,靜靜望著這夜雨中的長安城。
江湖夜雨十年燈,放眼望去,此刻的長安城依然有不少房屋裡亮著稀鬆燈火。
燈影下,雨絲沁人,絲絲雨幕順著微風傾斜著灑落於少年的臉上。
這就是長安的雨,有些微涼,有些輕薄。
“長安……”凌江睜開溼潤的眼簾,長安城在他眼眶裡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你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他心中有一盞燈,如同這天野之下的數盞燭燈一般,發散著微弱的火光,不求切開這夜幕,之為在人們所能看到的地方,發出短暫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