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蛟聽著老者自報家門,下意識晃動了下那龐大的身軀,泛起的水波如浪潮一般拍打岸邊,可浪潮還未觸碰到老者,便化作一道水霧發散天地間。
“嘶……你來自東海?”驚天蛟瞪大那令人觸目驚心的雙眸,漆黑的鱗甲上迸發一股寒氣。
白髮老者拱手持劍,沉聲道:“老朽乃東海斬仙客,今日冒昧打擾此地,只為取走一滴不老泉。”
聽聞東海斬仙客這名號,驚天蛟不為所動,可凌江卻是驚顫不已,“奚瑤姑娘不是說這世上沒有神仙嗎?那又何來斬仙客一說法?還是說,這世上的神仙都被眼前這斬仙客給殺了?”
凌江不敢再往下細想,若真是如此,眼前這白髮老者得是有多恐怖的實力?人間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呢?這些對凌江而言,都太過遙遠,他只能幻想,卻看不透其中玄奧。
“嘶……斬仙客?”驚天蛟發出一道冷笑之聲,“這好大的口氣,你既然來自東海,應該知道這不老泉的規矩。我在這守護上萬年,也正是因為受這規矩束縛。規矩不破,我便不能化龍登天。這寒潭水氣陰煞,能夠抑制我的蛻變,同樣也能使你境界壓制於十境之下,哪怕你是真正的仙人,在我面前,也不過只是一隻螻蟻。嘶……好久沒有和人說話,到底還是挺寂寞的,既然來了,就彆著急著離去,留在這兒陪我上百年再說吧。”
“上百年?”凌江心中感到一陣不安,怎麼覺得自己被眼前這老傢伙給坑了呢?哪怕他很強,可驚天蛟也說了,即便是神仙來了在他面前都如同螻蟻,這老者,可能會比神仙還厲害嗎?
“喵……”只聽著耳畔響起一聲貓叫,凌江頓時渾身一顫,這才發現身後那隻白貓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他的肩上趴著。凌江低頭看著滿地溼滑,也沒有將它趕下去。貓天性怕水,這凌江也是知道的。只是白貓那一陣絨絨白毛貼著自己的脖子,總覺得一陣酥癢,讓他時不時打著哆嗦。
吼!
就在凌江走神的這一霎,驚天蛟發出一聲仰天嘶吼,水花如同飛彈拍在巖壁上,不停滾落下碎石。好在有老者擋在凌江身前,那殺氣騰騰的水花才沒能傷到他。
只見老者提起長劍,劍光變得更加耀眼,迎面拍打而來的潮水在劍光的照射下化作一股清流,圍繞著劍身蜿蜒盤旋。
東海潮,日月升。
凌江恍若看到了那急速漲退的潮水,映襯著日升月落。只見一柄細長的利劍,劈開這無邊無際的海面,劍氣劍意直破穹蒼。
吼!
劍光逐漸變得暗淡,隨著驚天蛟一聲大吼,在他那漆黑的鱗片上,留下了一道劍痕,殷虹的鮮血順著那三尺長的劍痕不斷溢位,滴答落入寒潭裡,聲聲震耳。
白髮老者獨步行空,直立於寒潭之上,潔白纏綿的寒氣在劍光照耀下顯得十分亮麗,恍若仙境。
驚天蛟沒有理會自己身上的劍上,眉宇間泛起一絲怒意,兩隻觸鬚也是緊緊繃直。
“人類,你惹怒我了。”驚天蛟低吼道,“我決定了,你們現在就去死吧!”
白袍老者不緊不慢地說:“我只想取一滴不老泉,絕不多拿,至於你這傷,我也會如數賠你些天地靈藥以表歉意。”
驚天蛟沒有理會老者的話,瘋狂擺弄著身軀,黑長粗大的身軀十分嚇人,幾乎可以遮天蔽日。
“貪圖不老泉者,殺無赦!”驚天蛟喝道,頭頂那一對犄角發出金光。事實上那並不是犄角,而是一對龍角,這驚天蛟在寒潭之中潛修萬年,距離化龍只剩下那半步之遙,恰恰是這半步,讓它修為也因此停滯萬年,沒有絲毫長進。
白髮老者這回沒有急著出劍,他周身匯聚這數道閃閃發光的劍氣,橫劍在前,雙目平視那金光綻放的龍角。顯然,龍角上的金光足以掩蓋他周圍的劍芒,恍若以卵擊石。
龍角洩出一道流光,猶如天河洩洪,金光劃破恆古虛空,夾帶著萬馬奔騰的浩蕩氣勢驚出震天響。
驚天蛟喝道:“我倒要看看你這斬仙客,究竟有什麼本事斬仙。”
金光流洩的時間很短站,可在老者眼裡卻是無比漫長,他腳尖輕點,提劍往上空飛去,未觸碰到那道流光,他便持劍向前劈砍點刺抹,使出了一連串的劍招。
斬平川,斷海潮。
在流光照耀之下,老者手中的劍顯得極其普通,遠處看去和一柄凡鐵打造的利劍毫無差別。他右手收劍的那一刻,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刺向前,劈出一劍。
這一劍並沒有寒芒四射,也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但卻實實在在地將眼前這道流光,一分為二。這一劍看似無比霸氣,可老者的手臂上,卻已經龜裂出數道血絲,鮮血點點滴滴落進兩側的流光之中,他口鼻也是溢位血跡。
鐺!
老者向前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劍刃便披在那一對龍角上,迴盪輕響。
流光散去,天地靜謐。
就在黑暗即將充斥這片天地前,凌江看見驚天蛟奮力甩著長尾,重重的將白髮老者從自己的身前一舉拍落。隨後,眼前便是一片虛無,漫漫長夜徹底炸開,再一次登上主宰之位。
轟!
震耳欲聾的落水聲響徹漆黑的夜,道道浪潮迎面向著凌江撲來,讓他根本站不住腳跟,順著浪潮一塊重重地拍打在身後的巖壁上。
這浪潮的力道很強,凌江從巖壁上滑落而下,覺得身體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四肢難以言喻的疼痛。可他還沒能反應過來,第二道浪潮便接踵而至,很快是第三道……前後足足五道浪潮撲面而來,差點沒讓凌江淹死在水裡。
若非他已是邁過了第一重山的武者,這幾番波折下來,早已經暈闕不省人事。
他望著無盡的黑暗,心中暗想著:“也不知那位前輩是否還活著,東海斬仙客,到底是這人間站在山巔的人物,能見識到這一場交戰,也算是知足了。”
他很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他緩了幾口氣,這才吃力的從地上爬起,每走一步,渾身上下就陣痛一下,對此他也只能強忍著。此刻他擔憂的,是那隻白貓,也不知道它被這浪潮衝到了哪裡是否還活著。
嗖!
恍若在黑暗中有人切開了一束光,光芒很暗淡,卻足以照亮前進的路。